"好、好。"仆固隽珩捏在秦知歸頸上的力氣又大了幾分,掐得她幾乎無法呼吸"你的膽子真是愈發大了。"他眼底騰起了殺戮的興奮,像是下一秒就要捏斷秦知歸的脖子,卻遲遲沒有收緊最後那分力道。秦知歸說的話,仆固隽珩将每個字都聽了進去,他知道這女人說得沒錯,隻是草原的規矩容不得羔羊向狼王龇牙。
就在秦知歸快要因缺氧而昏厥過去時,仆固隽珩眼中終于恢複了清明,他松開手又說回方才之事:"來曆不明的人也敢往屋裡藏,說你膽子肥都是輕的。"他别開視線,秦知歸揉着脖子問:"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麼?"
"達魯氏族長被人刺殺,險些喪命。"仆固隽珩平靜的警告道:"這裡不是陳郡,你不該賣弄聰明的。"說着,他瞧向了方才那殘留着血迹的窗台:"霍家軍守關十餘載,殘部至今未滅,若被人發現你與他們有勾連,隻會生不如死。"
“霍家軍...殘部。”秦知歸雖有些後怕,卻也心頭明了,原來這郾城并未全然落入胡人的掌控之中,霍将軍父子生死不明,城中竟還有敢刺殺族長的人。
"沾了霍家的邊,我可不會替你收屍。"仆固隽珩冷聲道,秦知歸點了點頭:"知道了。"
"教你的規矩又忘了?"
"...知道了,少主!"仆固隽珩這才聽得順耳,對秦知歸道:"走罷,今日城中擺了市集,帶你去瞧瞧熱鬧。"
"帶我?"仆固隽珩何時起了這等好心。
郾城雖被胡人所控,但城中百姓總要生活,每月十五照舊在城門根擺開集市,雖不及盛京繁華,倒也别具邊塞風情,不光天盛子民穿梭其間,連胡商也混迹其中叫賣,初次見識的秦知歸在攤位間流連張望,忽被一縷異香勾住了腳步。
那香氣夾着一股酸甜氣息,偏又滲着醉人的酒香,惹得秦知歸想起前世顧成淵給她釀的梅子酒來。她晃到攤前探頭:"老闆,你這酒拿什麼果子釀的?氣味倒清甜得很。"
攤主是個胡人,面前陶罐高低錯落的盛着酒漿,渾身透着醉态,見秦知歸問話,打着哈欠回道:"自家葡萄釀的,小娘子可要嘗個鮮?"
"葡萄釀酒?倒是在詩裡聽過。"秦知歸直勾勾的盯着酒壇子,點頭道:"打些來嘗嘗。"
"得嘞,瞧您這新鮮勁兒,頭回見吧?"老闆麻利抄起竹筒舀了半碗,酒液在粗陶碗裡蕩開漣漪。秦知歸接過碗笑應:"倒真是頭回見,不知滋味如何。"說罷仰頭将淡紅酒漿飲盡,醇香裹着清甜漫上舌尖,她捏着空碗驚歎:"世間竟還有這般好酒!"
秦知歸看什麼都新鮮,每個路過的攤頭都要湊上去瞧熱鬧,仆固隽珩便先行去了群芳樓,這會兒她懷裡抱着兩小罐葡萄酒,意猶未盡的模樣,渾不知塞外美酒性子烈,逛着逛着酒勁便湧了上來,腳步打飄往群芳樓去。
"唔..."秦知歸晃了晃發沉的腦袋,眼見群芳樓大門近在眼前,左一壇右一壇摟着酒罐子便沖門口攬客的虔婆道:"勞駕婆子,帶我去尋少主。"
"少主?"虔婆打量着這個雙頰飛紅的醉美人,捏着帕子笑:"咱們樓裡一擲千金的貴人,哪個不是少主?不知姑娘要找的...是哪個少主?"
"我...要找..."秦知歸腳底打着晃兒,被虔婆一拉,懷裡酒壇"哐當"落在地上,酒液濺得她滿身都是,老虔婆剛要扯着嗓子嚎,反被醉醺醺的秦知歸抓住了胳膊:"你賠我的酒!"
"哎喲姑奶奶,我上哪兒知道你要尋哪家少主!"虔婆伸手推人,正拉扯着,忽聽得一整馬蹄聲傳來:"老虔婆,美人是拿來疼的。"秦知歸扭頭去看,就見個胡人壯漢翻身下馬,瞧着面熟卻想不起在哪兒見過。那漢子沖虔婆使個眼色,她立時換了嘴臉,連拖帶拽把人往樓裡帶:"走走走,您要見的少主這不就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