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如此也好,帶回去好好教導幾日再送過來,未免影響其他學子。"
女先生說完,趙劍铮冷臉怒道:"孩子隻是功課差,也不是偷雞摸狗耍滑之輩,更不是早退缺席的。雖看不懂書,學不進去,但也老老實實坐在位置不亂動,怎在先生嘴裡就這麼不堪?"
嬰齊仰着頭,呆呆的看着趙劍铮。
"先生是想讓孩子因成績不好而恥辱?她為何要恥辱?您在雨天給她一把傘,她依然被雨淋濕,反過來還要責怪她蠢笨不會用。"趙劍铮更怒:"這傘是我們家花了銀子買的,我兒又不考狀元,成績差點怎麼了?犯得着讓學裡的其他孩子對她言語羞辱?"
女先生被劈頭蓋臉一頓說,也極怒:"夫人這話說得有理,那便請夫人自行教導,我等無本事在身,恕不能教授。"
"那便請先生聯合學裡出具文書,為我兒除名。"趙劍铮抱起嬰齊就走,到門口又轉身補上:"蓋了公章送過來,孩子淘氣,家中還有幾套文具與青衿并未使用,到時一并退還。"
幾位女先生當時便聯合寫文書,鬧到司業處,卻被狠狠斥責:"乖巧不胡鬧,隻不過學不懂而已,何至于此。家裡又不在意她學業,更對先生沒有諸多要求,孩子而已,怎就到了除名地步?男學喝酒嫖妓不計其數,就算殺了人也依舊好好在學裡,這孩子也沒犯錯,除她幹甚?你們教不了自請退去,我盡可補先生過來。"
幾人忍氣,書信一封給趙劍铮,嬰齊歇了兩日重又入學。
萬盈升家中對學業一向嚴苛,自見了趙劍铮學中一鬧,心裡自是欽佩非常。嬰齊回來以後,她主動承擔起教導,做起了嬰齊的小先生。
趙劍铮得知,備了一份束脩禮,按着學宮裡的規矩,不多不少送到萬府,上書:萬盈升女先生收。
又找休日,帶着嬰齊去萬府求見。嬰齊給萬盈升行拜師禮,奉拜師茶,萬盈升為她重點朱砂。
往後每年萬盈升都會收到嬰齊的束脩禮,二人關系突飛猛進。
這周氏自回京,依舊改不了自身毛病,竟打起趙劍铮嫁妝的主意。趙劍铮不依,一味的罵他狼心狗肺。周氏惱怒,讓婆子丫鬟封鎖住院子,不再讓她多見兩個孩子。
日子就這麼過了一年,許是周父缺銀子使,趙劍铮病了。便是如此,嬰齊也不得湯藥伺候,母女心裡俱挂念着對方。
至探親那日,嬰齊從學中告假,早早侯着等待傳喚。趙劍铮摟過嬰齊,在她耳邊悄聲說道:"西大街娘的衣料鋪子你去找管事的出來,叫他通知各管事通通關上門别做生意。"
嬰齊不解卻照做,沒兩日,趙劍铮病更重,喝不下湯藥。
有一日,周氏命嬰齊兄妹守着趙劍铮,隻待她咽氣。
趙劍铮眼中含恨,死盯着周努:"丘阿,你好狠心!嬰齊去叫你,你竟拉出規矩壓她不肯過來。"
"母親病中多思,娘兒姊妹們之間的事,我管不得太多。"周努冷眼冷情,隻盡着世人所謂的孝道。
趙劍铮滑下淚來,此刻她才終于承認,這個兒子養差了。
"娘隻問你,若我和離,你跟我不跟?"
周努搖頭,嬰齊英粲二人跪爬上去抱着趙劍铮哭。
門哐啷一聲被踢開,周氏擰着臉放肆大笑:"做了幾年夫妻,你竟還想着和離。早知你鐵了心,我便不同你費口舌了。"
幾個婆子拿着白绫進門,不顧嬰齊與英粲的阻撓哭嚎,将白绫縛在趙劍铮脖頸處。
周努呆滞在原地,一是父親慈愛形象被揭破,逼發妻去死。二是胞妹在婆子們的壓制中掙脫,抽過案上笸籮中剪刀,将兩個婆子拉白绫的婆子殺于榻邊。
周氏震片刻忙命人捉住嬰齊,反抗之時又見血人四三。周氏大怒,命人下死手将嬰齊打至吐血昏迷。周努旁觀,将一切盡收眼底。無助的英粲,叫着住手的娘,還有血泊中不知死活的胞妹。他魂不守魄的跟随拎着嬰齊的小厮出來,見他們将嬰齊抛進荷花池中才有所動作。
将嬰齊從池裡撿出來,他又将人背到趙劍铮榻邊。
"你瘋了,這是做什麼?她們死了對你我都好!一個要同父和離的商戶潑婦,一個殺人的胞妹,你不怕影響前程的麼?"
周努聽完跪下:"隻求父親留母親妹妹一命!"
"不可留,今日她們二人都得死。"周氏毫不留情,重命婆子用白绫絞死趙劍铮。
"你這髒心爛肺的賤人,我趙家看上你是我之過錯。"趙劍铮掙紮着不求饒,隻顧罵:"今日我們母女若死,陰司報應你且等着看!"
周努看向因阻止婆子被踹向一邊的英粲,忙道:"父親且慢!母親若死了,我們損失才大。不如和離,母親帶不走嬰齊,定會每月送出銀錢過來!"
趙劍铮脖子一送,恨聲嘶啞叫喊:"我怎會生出你這豬狗不如的畜生來!"
周努不敢與她對視,捏着拳頭聽她的謾罵。
和離很快,嬰齊還在床上動彈不得,趙劍铮已帶人回了禹杭,隻留一個英粲跟在身邊。
晚間歇下,嬰齊捧着英粲的臉安慰:"阿粲你别怕,等我好了,我帶你一起回禹杭。"
英粲淚眼摩挲點頭。
趙劍铮生怕嬰齊委屈,銀錢每月提前送過去,嬰齊好後規矩兩月,重又去上學。周努自那日開始,一直躲着嬰齊二人不敢相見。
又過兩月,英粲起熱,府中不請人醫治。嬰齊自知自己若病,周氏不會大費周折請醫。便在晚時敲暈周努,扛着他扔入荷花池,又給送回榻上。
他果然起熱,嬰齊又換掉他的湯藥,全數給英粲喝下。英粲好後不久,嬰齊覺着日頭變暖,和英粲商量着明日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