嬰齊捂住他的嘴,江文星張嘴要咳,感覺到舌碰到她手指,愣是忍下去了。嬰齊将他放平藏在山坡上,低聲吩咐兩句貓着腰走開。
江文星不敢妄動,嬰齊帶着兩個野果回來。用衣袖擦幹淨,放入他口中。他隻咬破點皮,便吐了,其味道酸澀無比,不敢回憶。
嬰齊道一句"嬌氣鬼",用牙将果子皮全啃幹淨,臉色一點不變。啃幹淨要他吃,江文星苦着臉搖頭。
嬰齊又罵:"你這煩人精!我給你找果子還得考慮是否入口如甜蜜?"
"淑女别生氣,實在是難以下咽。"江文星撐着身子起來:"腹内有些東西又有了力氣,多謝你。"
嬰齊聽這話,将兩個野果一氣兒塞入口裡嚼碎吃掉,攙扶着他起來。
慌亂中嬰齊并沒有丢失方向,帶他向馬的方向走去。隻是艱難到了地方,卻什麼都不見了。
嬰齊看着馬卧過的痕迹,氣極:"等找到我的馬,不管是誰,我定要宰了他!"
人靠在樹上大喘氣,嬰齊幾個深呼吸後,又攙過他,咬牙道:"我們用腿走,你千萬别暈,我背不動。"
江文星不忍,推開嬰齊跪在樹旁:"淑女挖個坑,将我埋起來。此去山高路遠,你一人進京,找我父兄接我回去。"
嬰齊後知後覺自己說話重了,拉過他好聲好氣的解釋:"我不是嫌你,我是恨偷馬的賊。你放心,我不會丢下你,更不會活埋你。你不知道,我在樹上看你很久才找機會救下,不會讓你死的。你站起來,我們慢慢走回去,長貴已經去找你爹了。要是路上碰見你父兄,那再好不過是不是。"
江文星依舊搖頭:"我隻怕自己連累你,你又何必為了我冒險。"
嬰齊脫下他的鞋,将石頭倒出來又給他穿上哄他:"我最喜歡找死了,最迷戀要死不活的感受。但我不會真讓自己死,你放心,我永遠留一口氣救命。這是一個逃生遊戲,你好好起來陪我玩兒。若有人抓你,我打不過時,自會丢開你跑路。"
江文星情不自禁摸上她散開的小髻,她身上比自己還要狼狽。從被抓開始,他一直坐着,隻有她丢了東西,又費力救自己。
"嬰齊,我知道你在撒謊,你不想丢下我對不對?你還要去找姑姑,藥都丢了可怎麼好?你回家可怎麼交代?你又怎麼回家?"
嬰齊花着一張臉,聽到這話十分無語。又怕他傷心,拉着他硬哄:"等我們進京城,你回你家,我去找我姑姑。讓她給我買張船票,我坐船回去。"
江文星終于肯起來,做出承諾:"隻要一到京,我陪你去找姑姑好不好?"
嬰齊嗯一聲。
"不對,我先帶你去我家,讓你梳洗一番。再給你買幾套衣裳,打幾套首飾,你說好不好?"
嬰齊接着嗯。
"我給你買馬,買刀,你還想要什麼我都給你買好不好?"
"最後我再買船票,我們一起回你家。我向你的母親解釋,求她别罰你。"
江文星一路上都很有興緻,允諾要買的東西猶如天上繁星。
兩人沿着官道旁的小路走,晚間時終于摸到一處村莊。嬰齊費力把人帶到樹上,叮囑他:"不要睡,不要出聲,不要動,等我回來。"
江文星點頭,嬰齊抹黑進入村莊。不方便暴露蹤迹,她偷進屋舍。放下玉佩後拿幾個饅頭,一件姑娘家的外衫頭巾,院中拔了兩個蘿蔔,又用芭蕉葉從井中接了水回來。
嬰齊在江文星的詫異眼神中解釋:"不是偷的,我給了她們一塊玉佩,是我母親花了二百兩買的。"
江文星也解釋:"就算你去偷東西,我也會感激你。嬰齊,我不是矯情的死闆讀書人,你為何殺人,為何找吃食我都知道。若此刻我拿出大道理來壓你,那才是該死。"
嬰齊不說話,捧着水讓他喝了,又讓他吃蘿蔔:"我吃過了,清甜無比,文星大爺就吃吧。想要别的零嘴,再沒有了。"
江文星接過,心一狠決定多難吃的也會吃下,絕不辜負。咬到果肉時,他心中又是一顫,蘿蔔是去了皮的。
江文星觀察過很多隻狸奴,若有比它更弱小的貓兒,它們都會多加照顧。
她果然是隻狸奴。
這一夜,江文星終于睡了個踏實覺。
第二日,兩人照樣趕路。晌午時分,嬰齊照舊将江文星藏在樹上。
江文星抱着刀,又陷入不安中。
半個時辰,嬰齊抱着東西回來。隻是不擡頭,也不上樹,坐在樹底下邊哭邊吃。
江文星很清楚,嬰齊不會舍棄自己。他心裡記着叮囑過的事,不動,不說,不下樹。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嬰齊躺在樹底下睡起來。一刻鐘後,來了兩個大漢,拿着大劍立在樹下。
劍懸在嬰齊頭頂,不落。
江文星心髒猛跳,但看到嬰齊握着的手豎着一個指頭,依舊選擇信任她。
這是二人商議好的,嬰齊用豎一指的拳頭時,傳遞的信息是不做任何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