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也很迷惑……不過，我總覺得那天即使我沒看見他，他也不會有事。”

“要是沒人理，他不會随便在路上找個人跟着回去吧。”

“難說，反正以後我也不管他了，跟他在一起頭疼。”

醫生說出這句話沒多久，就又跟西利爾扯上了關系。

原因是他生病了。

并不是很嚴重的病，隻是關節炎。洛甯的天氣陰沉濕冷，大多數人都有這種病，防治的方法也很簡單，注意關節部分的保暖就行了，這一點人人都知道。

可西利爾居然不知道，甚至不知道有叫做關節炎的這種病，以至于他被薇奧萊塔拖到醫生這裡來看病時，已經是很少見的嚴重了。

“你以前待的地方很暖和吧？”醫生一邊按着額頭開藥方，一邊問他。

“很暖和。”他揉着發疼發癢的膝蓋回答。

“不過再暖和，也不可能沒聽過這種病吧？”

“聽是聽過的，在書上看見過。不過那時不知道自己會來這麼冷的地方，看了也就忘了。”

“你都不知道自己會來這裡，又是怎麼來的？來的時候感覺不到天氣變化嗎？”

“感覺不到，一下子就來了。”

一談到起這樣的話題，醫生就一頭霧水，知道再問下去西利爾也隻會笑，匆匆開完藥方就想趕他走。

“這些藥按時吃，過一段時間症狀就會好轉。不過關節炎跟皮膚病一樣，很難痊愈，你自己要注意保暖，别着涼。”

“知道了，謝謝你。”

“就隻會謝謝？沒什麼别的表示？”一旁的薇奧萊塔忍不住嘲諷。

前幾天西利爾偶爾向她提起，說自己的膝蓋老是疼得睡不着覺時，才發現他的關節炎嚴重成這樣，自己竟然不知情。活了二十多年，她還是第一次看見一個人生病的時候隻會說“身體不舒服，好奇怪。”

當時她真氣得想踢翻他。

“可是我現在還沒有完全安頓好，要不然，請你們吃飯？”西利爾順着薇奧萊塔的話，“你們也幫了我不少忙。”

“哼，原來你知道啊。” 薇奧萊塔又諷刺他，善良的醫生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角。

諷刺歸諷刺，邀請還是沒有理由拒絕。

在西利爾的家裡，他做的飯菜很可口，屋子也像模像樣了。醫生在喝咖啡的時候，突然有一種養大了孩子的感覺，心情頗為感慨，悄悄問薇奧萊塔，她居然也有。

“沒辦法，誰叫我們心腸好呢？” 薇奧萊塔故意放大聲音讓西利爾聽見。

對方依舊隻是笑：“是啊，你們心腸好，我真幸運。”

薇奧萊塔瞬時又不高興了，這話聽起來為什麼這麼不舒服。

醫生則是勉強理解為，他表達高興的方法就是這麼平淡，跟任何時候一樣。

好象沒有什麼東西能引起他的興趣。

***

做個好人自然能體會到帶給别人幸福的快樂，可是心腸好就意味着麻煩會不停地找上你。

當西利爾帶着摩亞來找他時，醫生深切地體會到了這一點。

那天下着大雨，天氣又很冷，醫院裡非常安靜，于是，平時細微的聲音都變得十分清晰。當走廊上隐隐約約傳來陣陣尖利的哭叫，并且越來越近時，醫生毫無理由的預感到，這是來找他的。

果然過不多久，西利爾就扛着一個從未見過的孩子出現了。

兩個人都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那個孩子有一頭暗褐色的頭發，擡起頭來時，醫生看見他那可愛的美麗容貌。他的臉上挂滿淚珠，長長的睫毛都沾濕了，嘴唇像恐懼似的微微顫抖，小小的手正費力地撐起自己的身體想掙脫開，醫生的直覺告訴他，這是從老屋來的孩子。

果然在西利爾那裡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他不是整點來的，我正好看見，怕他生病就帶到這裡來了，拜托你幫他檢查一下吧。”西利爾一邊使勁地把那個孩子往病床上按，一邊說，說完又小聲安慰着拼命掙紮的瘦小身體。

醫生也上來幫忙，那個孩子剛剛收起一點眼淚，看見這樣的陣勢，又大哭起來，惹得護士們紛紛在門口張望。剛才在走廊上，這樣大的哭聲想必已經招到一大群人了，何況這個孩子又這麼漂亮。

而且，雖然聽過更慘的哭叫，但是這個孩子的聲音，卻格外惹人憐愛。

醫生連忙走過去關起門，不讓人打攪，又拿過注射器，替孩子打鎮靜劑。

負責按住那個孩子的西利爾已經是一身大汗。

針尖紮進血管時，哭聲忽然低了下去。孩子的眼睛驚恐地注視着透明液體一點點進入自己的身體，時不時發出一聲微小的抽泣，肩膀也随着一顫。

“别緊張，我們不會傷害你的。“醫生隻能不停地寬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