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梧聽完,遲滞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祝無晏說了什麼。
她頓時面頰發熱——她剛才想到哪裡去了?
真是的……
蘇青梧定了定神,悄悄看了春蘭一眼。
見春蘭正撩着帷簾往外看。
她也壓了聲音,問祝無晏:“什麼事?”
“你先說,賭不賭。”
“……幼稚。”
蘇青梧懶得和他鬧,作勢起身。
可是胳膊卻被祝無晏捉着。
他不知哪裡來的這麼大力氣,她竟掙脫不得。
蘇青梧無法,隻好又坐下看他:“賭便賭。我賭容公子中榜。”
她說得飛快,好像生怕被祝無晏搶了她的賭邊。
祝無晏笑:“急什麼,我還能賭他中榜不成。我自然賭他中不了。”
蘇青梧惱他一眼。
說來奇怪,她本來覺得祝無晏就是賭氣——除了他自家兩位兄長,他一向看不上旁人。
但是不知為何,他這會兒的神色卻笃然,施施然的态度好像早已經知道了結果。
蘇青梧狐疑看他一眼。
但是祝無晏怎麼可能未蔔先知。
蘇青梧不做他想,起身:“那走吧,去看看。”
祝無晏笑笑,順從起身,随她下馬車。
下了馬車,人實在是多,看榜的人更多。
祝無晏便走到了前頭,将蘇青梧護在身後,帶着她穿過人堆進去看榜。
蘇青梧對容珩并不了解,但是兩回見面,尤其是第二回,蘇青梧隻覺得容公子氣度不凡。
即便他衣着簡樸,也難以掩蓋他身上一種沉穩貴重的氣度。
蘇青梧下意識便從一甲的名次看起。
祝無晏在一旁見狀,嗤笑一聲。
蘇青梧沒理會他,繼續看。
祝無晏沒攔她。
一甲的名字看完,并沒有容珩的名字。
蘇青梧深吸了口氣,繼續往下看。
祝無晏也不催,耐心等着她慢慢看,時不時冷眸睨向一旁擠搡過來的人。
蘇青梧安安生生看完了榜。
看完榜,蘇青梧沒有作聲。
祝無晏從頭到尾沒看過榜一眼,見蘇青梧看完,才掃了眼榜上。
散漫問道:“如何?”
蘇青梧抿抿唇,沒說話。
還真叫祝無晏猜中了,榜上并沒有容公子的名字……
容公子沒有中榜……
不應該呀……
蘇青梧不覺得自己看走了眼。
父親在國子監任職,哥哥是翰林院侍講,蘇府裡素日往來的有不少飽學之士,自然,也少不了虛有其表的人。
蘇青梧自覺接觸多了,也能分辨一二。
那位容公子,絕對不是虛有其表的人。
可是為何杏榜上沒有容公子的名字?
蘇青梧莫名有些失望。
尤其某人還在一旁下巴微揚、一副‘早有所料’的樣子。
蘇青梧莫名有些氣悶,瞪了祝無晏一眼。
祝無晏:“……”
蘇青梧扭頭往回走。
祝無晏趕緊跟上。
他走上前,為小青梅開路,回頭道:“同我生什麼氣,又不是我害他落榜。”
祝無晏當然知道這回春闱容珩沒有高中,因為前世便是如此。
雖然他前世後來知道容珩落榜别有原由,但是今日他陪阿梧來看,實在是想借機讓阿梧對那姓容的死心。
蘇家清流新貴,蘇家将來的女婿,不可能是個過不了會試的才疏學淺之人。
祝無晏想得太遠,蘇青梧這會兒實則對容珩還沒有什麼别的心思。
她隻是有些困惑,還有一點賭輸給祝無晏的郁悶。
她不說話,祝無晏知她不是真惱,笑着哄問她:“那阿梧方才的賭約還算不算數?”
蘇青梧氣悶,半晌才不情不願地‘嗯’了聲。
她又急忙補一句:“先說好,太胡鬧的事我可不答應你。”
祝無晏無奈。他前世就這麼不堪麼,她總說他厮混胡鬧。
祝無晏耐着性,好聲答應:“好,不胡鬧。”
蘇青梧這才軟了聲氣兒:“那、那你說吧,要我做什麼事。”
二人出了人堆,喧鬧落在身後,祝無晏走到小青梅身旁。
兩人并肩,他低頭稍稍湊近:“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今日那兩匹料子,我買來送你,好不好?”
蘇青梧愣住。
祝無晏挑了下眉:“怎麼,這也算胡鬧?”
蘇青梧仰起臉,看見竹馬眼底溫淺柔和的笑意。
這自然不算胡鬧……
隻是……隻是她還以為他要她做什麼事呢,沒想到他是要送東西給她。
蘇青梧愣了半晌,細細的眉慢慢輕蹙起來,咬咬唇:“可是……”
“可是什麼?阿梧都答應了,還要反悔不成?”
蘇青梧默。
祝無晏笑,一語定音:“那說定了,再過幾日我讓花鼓給你送過去。”
“為何要再過幾日?”
“怎麼,阿梧等不及想要了?”
“……”蘇青梧臉色微紅,“才不是……”
她隻是覺得,祝無晏一向風風火火,什麼事說幹就幹,為何要專門說再過幾日。
祝無晏隻是逗她,見她紅了臉,笑了笑,眸色越發柔和看她。
低聲解釋:“我是想把那兩匹料子做成衣裳,再給阿梧送去。等到簪花會的時候,阿梧就能穿我送的新衣登台獻藝了。”
蘇青梧看着他,一時沒作聲。
定定看了會兒,蘇青梧眨了眨眼,紅着臉轉開了臉去。
低低‘唔’了聲,算是答應。
祝無晏無聲笑笑。
回到馬車上,蘇青梧假意和春蘭說了說今科杏榜上的名次。
有哪些人是她們認識的,有哪些人中榜意料之中,還有哪些人中榜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