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上,祝無晏想着蘇霖的話。
國子監和翰林院近來忙得有些反常,必是有什麼大事。
近來能與國子監和翰林院都扯上關系的大事,便隻有剛剛結束的會試了。
科舉……
難道說……是那件事?
可是不應該啊,前世事發,是在三年之後,并沒有這麼早。
祝無晏隐隐覺得,這一世有些事和前世有什麼不同了。
但願隻是他多心了。
“祝無晏……祝無晏?”
祝無晏回過神:“嗯?怎麼了?”
“我叫你好幾遍了。”蘇青梧撇撇嘴,“我說,小荷已經打聽到容公子就暫住在平化街的迎賓客棧。這兩日你有時間嗎?明日或者後日,我們便去找容公子,好不好?”
祝無晏眼皮跳了跳:“這麼急?”
“不是急。但是有心幫人哪有一拖再拖的道理,再拖延容公子離京了怎麼辦?”
祝無晏沒作聲。
好半晌才應了聲:“……嗯。我都有空,聽你的。”
“唔,好。那便明日吧。”
“……嗯。”
蘇青梧自去想還有什麼需要為容珩準備的了。
祝無晏看着她一忽兒皺眉、一忽兒展顔點頭的模樣,心口澀然發酸。
祝無晏扯起嘴角苦笑——
前世這個時候,她是不是也為了容珩落榜而擔心挂懷,是否也曾去幫助安慰過他?
那個時候,他在做什麼呢?
怕是還在飲酒縱馬,渾然不知吧……
*
蘇青梧回了府中,同蘇夫人說了送飯食的情況。
得知女兒沒見到丈夫,蘇夫人不由有些挂心。
蘇青梧連忙好生安慰了母親幾句,又說見了哥哥蘇霖,瞧哥哥精神不差的,隻是忙了些。
蘇大人都年過不惑的人了,哪裡還能和二十歲的年輕人比。
蘇夫人放心不下,決定明日還是親自去看看。
當下隻點頭,沒叫女兒再操心。
又岔開話道:“無晏現在真是懂事了,國子監和翰林院說遠不遠,說近卻也不近,他肯耽擱這工夫陪你同去,你要記他的好,莫要平日一見面幾句話不對付,便使性子扭頭就走。女兒家,性子柔軟些,心胸開闊些,将來日子才好過。”
蘇青梧已經及笄,這一年蘇母唠叨的話便漸漸偏移了重點。
從以前的家常瑣事,漸漸轉移到她将來嫁人持家。
蘇母一片慈母之心,蘇青梧自然知道。
隻是她這個年歲,到底還少不經事,多少有些聽不進去。
蘇青梧一邊點頭應是,一邊心想,反正以後她不嫁祝無晏那樣的人便是了。
她要找個性子溫和的,肯讓着她的男子,情情愛愛她不奢求,但求能相敬如賓便很好。
蘇青梧送母親回院子安置下,她才自己回自己院中。
回院子時,月已清懸,彎彎一牙綴在夜空。
蘇青梧擡頭看月亮,忽地想起剛才回府下馬車時祝無晏說的話——
“阿梧,以後不管你或者蘇府有什麼事,都盡可以來找我。無論什麼事,都有我在。”
他說那話的樣子好生莊重,一點不像他。
蘇青梧想起來忍不住發笑,可是心底隐隐的,又莫名的有些安穩。
現在的祝無晏,好像……也沒那麼不堪了。
*
約定辰時出發,蘇青梧提前了一刻鐘到将軍府後門。
花鼓早就等在門外,正蹲在門角倚着門打瞌睡。
蘇青梧小聲叫醒他:“花鼓,花鼓……你怎麼睡在這裡?”
花鼓揉了揉眼睛,看清人,立馬綻出一個笑:“蘇小姐!”
花鼓趕緊擦了口水起身:“是三公子叫花鼓在這裡等您的。”
“祝無晏?他起了嗎?”
蘇青梧之所以提早過來,就是怕祝無晏貪睡耽誤事情。
花鼓立馬咧開嘴笑,好像早就知道蘇青梧會這麼問。
“三公子早就起來了,已經在院子裡練了快半個時辰的槍了。公子擦個身洗洗汗,馬上就過來。”
蘇青梧沒聽後一句,隻驚奇祝無晏這麼早就起來練槍了?
簡直匪夷所思。
祝無晏這是怎麼了?
沒多久,祝無晏果真就從後門出來了。
他早命人備好了馬車停在後門外,蘇青梧怕驚動将軍府的人,蘇府的馬車停在巷子外的街邊。
晨間露寒,這會兒蘇青梧已經被花鼓請上了祝無晏準備好的馬車。
祝無晏掀了簾子上來,進來時蘇青梧正在小心翼翼地包什麼東西。
祝無晏身形頓了頓,默不作聲邁進來,在小青梅身邊坐下。
“在弄什麼?”他不動聲色問。
蘇青梧并未避着他:“給容公子準備的東西。”
祝無晏鳳眸瞥過去:“準備的什麼?”
蘇青梧:“書。”
祝無晏還想問‘什麼書’,但是他問的已經很多了,再問怕她煩他。
好在小荷咕哝道:“小姐好大方的,将自己收藏的孤本都拿了好幾本,一起裝着要送去給容公子。”
蘇青梧嗔小荷一眼,怪她多嘴。
蘇青梧也說不上來,她隻是總覺得祝無晏對容公子似乎格外存有敵意。
所以她下意識地不想讓他知道容公子的太多事。
祝無晏倒是沒說什麼。
隻是從懷裡掏了一包什麼出來,遞給蘇青梧。
蘇青梧看過去,沒接。
祝無晏便把外頭的布包打開,裡頭再有一層油紙,也一并拆開。
熱騰騰的香氣頓時在馬車裡散開。
“好香!”小荷直咽口水。
蘇青梧也忍不住吸鼻子:“你還帶了早飯?”
“你這麼早就要去客棧,想來是着急怕去晚了人就走了。路上定然不想耽擱去買早飯,所以帶了點吃的給你,怕你餓肚子。”
時辰還早,蘇青梧本來不餓,但聞到水煎包和松茸薄餅的香味,還是食指大動。
祝無晏又遞了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