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時三刻。

“啊，那個……”

眼前猛地陷入昏暗，身體一輕，人已經被裴寂抗在肩頭。一陣天旋地轉，兩人已進入營帳，裴寂将人從肩頭放下，雙手托着腰臀，将她抱在身上，兩人瞬間四目相對。

柳裁驚得立刻以雙臂環住他的脖頸，道：“作何？我不能在……”

裴寂咬了一下她的唇，又忍不住颠了她一下，壓低聲音，暗啞着道：“荒山野嶺，鬼哭狼嚎，難道你敢自己睡麼？”

山風呼嘯，刮過樹梢草頭，發出凄厲幽怨的哀嚎，着實有些恐怖駭人，山鬼妖精的傳說倏然充斥進腦海。

柳裁使勁兒搖頭，“我不敢，但我可以去找我妹妹呀。”

裴寂人已經把人按在床上，“疫病即已明了，郎中們需得趕緊商量出一個治病的方子，所以你妹妹今夜不會回營賬。”

說話的空檔，身上的外裳已經被撥開了。

柳裁嘗試着阻擋了兩下在身上胡亂遊走的手掌後，發現擋不住不說，反讓他更下力氣了，便喘着氣兒嗔道：“你得休息，再有一個多時辰便要天亮，不趁這點時間睡覺，明日如何做事！”

“好啊，這就睡！”

吸取上次被咬的經驗，裴寂将她的雙手舉過頭頂并按下，本意是要轄制住她，令無法反抗咬人，沒想到這個動作讓她不自覺地哼着，向上聳了一下身體。

裴寂兩眼精光一閃，不知想到了什麼，喉結滾動。

似乎聽到了他吞咽的聲響，柳裁意識到自己這個動作如同送羊入虎口，不覺紅了臉頰，顫顫着聲兒拒絕道：“你，别這樣，外面會聽到的。”

裴寂的帳篷處在疫病區上風口一裡地外，左近隻有兩個帳篷，皆是他侍衛的居所。

山風四起，營帳四角的罅隙裡，滾進陣陣夏風，燭火驟然被大風吹滅。

在她脖頸裡呼出一口濕熱的氣息，松了那隻禁锢着她雙臂的手，裴寂從她身上側躺下來，将人攏進懷裡，道：“好，那便抱着睡，但不許再咬人了。”

“明明是你不老實，我才咬的。”

兩人緊緊抱着，柳裁方挪動一下身子，便又被他追上。

“别動。”裴寂撫一把她柔軟細膩的腿，“否則我可不敢保證會做出什麼事兒。”

“可是……”柳裁羞憤又委屈地咕哝着，咬唇道，“這樣抵着，我很難受。”

裴寂略略移了一下腰身，而後抽出一隻手，捏着她的下巴，用力吻下去，柳裁疼得幾乎要掉下眼淚，啪的一聲，一巴掌拍在裴寂的胸口。

被打之後，裴寂放輕了些力道。

兩人唇齒相依，氣息交纏了好一會兒，裴寂才把人松開。他吐出一口氣後，捏了一把柳裁的腰肢後，迅速起身，抹黑整理起衣衫來。

“你要去哪？”柳裁疑惑，看他動作，似乎要外出。這個時辰，定是有要事吧！

裴寂給她蓋上被子，掖好被角，貼着她的耳朵小聲道：“去辦件大事，白天替我遮掩一下，不要被人發現我不在。外頭給你留的有兩個侍衛，一明一暗，到時候有什麼需要，他們會配合你。”

柳裁微蹙眉尖，他要防的自然是此時劉雄和縣令于敏唐了。

“……好，你注意安全，我等你。”

第一次聽她這樣乖地答話，惹得裴寂心裡又是一癢，本已往外邁的腳步，又給收了回來，捧着她的臉一頓啃。

“王爺，一切就緒。”帳篷外傳來一句刻意壓低了聲音的請示。

裴寂擡頭喘着粗氣應了一聲，最後揉了一把她的腦袋，叮囑一句“好好睡覺”後，擡腳向外，大步離開。

鞋履踩在草叢上的聲音很快消失在黑夜裡，唯留嗚咽風聲盤桓不去，一下一下敲得人心神不甯。

柳裁在裴寂離開後便再無睡意。

告别時，她很鎮定地說等他，但心裡其實早擂鼓似的了，深夜靜悄悄地走，還要她幫忙遮掩行蹤，做的一定不是小事。

查貪官污吏是大事還是小事呢？

如果隻是一個下河縣縣令于敏唐，那一定是小事。若再加上一個刺史劉雄，那當是個不大不小的事了。

他卻半句話都未透露，徒讓她擔心。

柳裁生悶氣似地哼了一聲，往枕頭上一躺，突然腦子針紮一樣地疼痛起來。

揉了片刻，她打定主意，若再有似這般情形，她便是不問明白，也得讓裴寂透個口風，才不要像今日這般，被他一聲不吭地丢下。

真真是有十分的委屈，然人不在，她是半點都沒發撒出來，憋在心口，難受極了。

時至寅正，仍很清醒。大約快至卯時，才将将有些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