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郁一頓,随手将手中的盒子扔到地上,發出“砰”的一聲。他聲音很小,又有點悶:“……什麼叫甩了我啊,我們是和平分手。”
“和平分手?”
遲母冷哼一聲:“裝什麼,如果真是和平分手,你會天天在家哭?”
“很貴的,别給我亂扔。”她彎腰,撿起地上的盒子。倏地,她像想起什麼,話鋒一轉:“他們家是不是很窮?”
“我沒哭。”遲郁眉頭一蹙,擡頭,看了她半晌。
遲母早已把東西放好,保持着雙手環抱的姿勢,臉上面膜遮擋了表情。她反問:“你瞪我幹嘛?”
“媽。”遲郁轉過臉,輕輕歎了口氣,擡手戳了戳桌面上的小盆栽,“您能不能别在網上亂聽小說了。”
遲母猛地一拍手:“你怎麼知道我在聽:重生之我是惡婆婆!?”
遲郁瞥她一眼,随手抓了下頭發:“媽,你快幫我找找。當我買你的,行不行?”
聞言,遲母轉身回房,沒多久拿出一個更為精緻昂貴的禮盒:“給,這是最貴的。不過——你們這個年紀的小孩還需要吃營養品嗎?”
“那應該吃什麼?”
“就,正常吃飯啊。”遲母思索片刻,又拎出一箱營養品,“反正你統統送給她就行了,咱家最不缺的就是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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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在是,太貴重了。
雲眠拎着禮盒回到宿舍時,舍友們已經醒了,對着它研究了一番。徐燕拿出手機搗鼓半天,驚歎一聲:“天哪!這麼貴!還是國外進口的,國内的軟件根本搜不到!”
“眠眠,這是你哪個追求者送的啊?”
雲眠頓住,重新包裝好後,擡手放到了櫃子裡,輕聲道:“不是追求者。”
她給遲郁編輯了信息,明确說明自己真的不能收下,以及表達了對他的感謝。幾秒後,遲郁的電話打來。
他聲音吊兒郎當,似乎并不在意這東西:“你不用跟我媽客氣啊,她……之前就想見你來着。”
半晌,他又補充道:“她挺喜歡你的。”
話筒處理過,他的聲音沙啞又帶了絲電流聲,流入耳朵裡。
雲眠頓時陷入了沉默。
她和遲郁媽媽的交集很少。
隻記得那天是下着小雨的日子,雲眠撐一把傘,從教室跑到了音樂樓。一路踏着積水,她褲腳已經有些髒污。
是藝術老師叫她來的。
原因是,從來沒學過鋼琴的遲大少爺鬧着要學鋼琴。藝術老師不肯,覺得甚至将他家長叫來。
老師曾教過雲眠,也知道大少爺有多着迷這個小女生,稍微動點腦子便知他為何要學鋼琴。
因此,雲眠也被千裡迢迢地叫了過來。
她踮起左腳,微微俯身向上卷着褲腿,雨水的潮濕細膩地扒住腳踝,她學過古典舞,此時彎起輕盈又好看的弧度,像一隻在雨中翩然起舞的蝴蝶,腰肢柔軟,晶瑩剔透。
遲母剛一下車,便被對面的女孩吸引了注意。
她裸露的腳踝白皙又纖細,如同蝴蝶的觸角。
雲眠起身,恍然撞入她眼眸。
遲郁的媽媽像他一樣,生得極為好看且高貴,從昂貴的名牌車上落腳,縱然有萬千大雨也傷不到分毫。
兩人氣質太過相似,根本無需介紹。雲眠站直身子,微微低頭,禮貌地問好:“阿姨好。”
而遲母隻淡淡看了她一眼。
“你就是雲眠?”
後面呢?
她視線僅停留片刻,便跳到音樂老師的身上:“老師,我是遲郁媽媽。請問有什麼事?”
擦肩而過時,雲眠沒有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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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一個舍友很快也回到了學校,出人意料的是,她右腿打着石膏,艱難地蹦到了寝室。
雲眠剛好準備開始制作燙花,被她這副樣子吓了一跳,問道:“淼淼,你怎麼了?”
于淼一個猛子紮到她懷裡,喘着粗氣:“累死我了!我在家把腿扭了,本來還要再躺幾天——結果得趕回來上課!”
“還是個水課!”
“你是說,隻有你挂科了的那個全學校一起上的水課?”林曉琳正拍着底妝,随口問道。
“對啊!!”于淼尖叫一聲,“而且這學期還在六樓!我怎麼爬的上去啊。”
她視線一轉:“欸,琳琳,要不你替我去上吧?”
“不行。”林曉琳塗上了口紅,“我待會有課。”
未等她問,徐燕一把掀開床簾:“我也有課!”
于淼轉身,委屈巴巴地朝雲眠眨了眨眼,弱弱道:“眠眠……”
“好吧,反正我沒課。”雲眠接過課本。
“耶!眠眠你最好啦!待會請你喝奶茶!”
這棟樓離她們宿舍很遠,雲眠走得腿疼,爬到五樓時甚至有些氣喘籲籲,隻能靠着牆休息一會兒。
太久沒跳舞了。雲眠心想。
從放暑假後,她便乖乖待在家裡,偶爾幾次出門都需要跟雲初芸報備,交代好地點和回家時間,再等待她的許可。
隻有一次。
她許久沒跳舞,預約了家附近的舞室,結果正好撞上了請假回家休息的雲初芸。
“你要去哪?”雲初芸關上門,一雙眼睛上下打量着她,“你包裡裝着舞蹈服——你要去跳舞?”
雲眠手指蜷了一下,不慎松開。
她的衣服散落在地。
“沒有,媽媽。”雲眠開口,聲音冷靜又乖順,“我準備拿去扔掉。”
“我不會去跳舞的,媽媽。”
她露出一個笑容。
雲眠低頭,頭發滑落垂到眼前,喘息了片刻後,她起身一口氣走到了教室。
距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教室卻早已人滿為患。雲眠掃視了一圈,發現隻有最後兩排還有空座。她猶豫半晌,眼看着又有幾人要進入教室,連忙坐在了倒數第二排,和旁邊的男生隔了一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