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一靠近，便聞到嗆人的煙味，雲眠咳嗽了一聲。

旁邊男生擡頭瞥了她一眼，自顧自地繼續抽。

雲眠把課本放好，将手機調至靜音，轉過頭，溫和地說道：“同學。”

男生用嘴叼着煙，朝她擡了一下臉。

雲眠保持着冷淡的語調，提醒道：“教室裡不能抽煙。”

“什麼？”男生沒聽清一般，可沒等她重複，便點了點頭，“哦，别人都沒意見咋就你有意見？”

“難道要所有人都有意見，你才會不抽嗎？”

雲眠語氣很平，但落到男生耳中變得有些刺耳，他皺眉，大半個身子轉了過去。

這一整排的男生都突然停下了交談。

雲眠在心中歎了口氣，擡起眼睛尋找哪裡還可能有空座，實在沒有，站着也行。

她剛将手搭上課本，便被另一隻手虛無地攔了一下。

雲眠一頓。這隻手修長纖細，骨節圓潤好看，看起來溫柔又有力量。更重要的是……

看起來很熟悉。

她遲鈍緩慢地擡起頭，隻見遲郁站在桌子旁，一雙眼睛裡泛着無奈與疑惑。

“學姐，這是我的位置欸？”

遲郁已然換了一身衣服，牛仔褲，黑衛衣，标準的男大學生穿搭，身上還透着一股剛洗完澡的沐浴露的香氣。

他頭發還有點濕，随意地淩亂地搭在額頭，眉毛輕挑着。

保持着輕輕伸手攔住雲眠的姿勢，遲郁的嘴角顯而易見地勾起，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你坐了我的位置，學姐。”

他重複道，聲音忽然靠近，遲郁俯下了身子。

雲眠一驚，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吱啦”聲惹得前面的同學頻頻回頭望。

“不好意思。”雲眠說得很快，“我以為這裡沒人。”

遲郁沒說話，仍舊保持着那個姿勢，同時手掌悄然蹭過她手背，輕輕摩擦了一下。

“遲哥！”旁邊的男生也是一驚，連忙掐滅了煙頭，“你不是說不來了麼！？”

遲郁看都看沒他，一雙眼睛盯了雲眠半晌，又收回視線。擡腿坐到了最後一排，擡手戳了一下站着的雲眠：“好巧啊。”

雲眠腰窩癢了一瞬，回頭看見他似笑非笑的臉，點了下頭：“……嗯。”

“哥！我不知道你要來啊！”

“我要是知道，我絕對不抽煙了！”

“我、我也不知道她認識你——”

男生顯然是認識遲郁，半扭着頭喋喋不休地解釋。

雲眠被他吵得有些煩躁，坐下拿出手機随便刷着。

卻聽見，身後的遲郁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哦，我還以為，隻有所有人都有意見，你才不會抽呢。”

幾秒鐘後，他又補充了一句。

“沒想到我魅力這麼大。”

雲眠忍不住輕笑了一聲。

-

遲郁沒有想到，水課老師的魅力比他還大。

沒過多久，教室裡便睡倒一片，遲郁也有些昏昏欲睡。

前面的雲眠仍舊坐得挺拔，頭發順滑地垂落着，有時被風吹起搖晃。

遲郁盯着她的後腦勺出神。

他打開手機，正準備給雲眠發個微信，手指突然一頓——

遲郁點開了昨天剛下載的交易軟件，再次登陸了自己新注冊的小号。

[hxhmmzmb：你好。]

他擡眼，看見雲眠胳膊移動了半寸，手指跳躍。

下一秒，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眠眠：你好，已經在做了。]

[hxhmmzmb：可以看看圖片嗎？]

[眠眠：……等我回宿舍給你拍，可以嗎？]

遲郁無聲勾了下嘴角。

[hxhmmzmb：宿舍？你還是學生嗎？]

[眠眠：是的。]

[hxhmmzmb:我也是。我是首都大學的，你呢？]

半晌，雲眠回複了句“我也是”。

正準備繼續打字，講台上的老師突然停了下來，沉默片刻，擡高了聲音：“最後邊的那個男生，别玩手機了！”

遲郁擡起眼皮。

“對，就你，一上課就玩手機，不知道這門課很重要嗎？”老師拿起課本敲了下桌子，将PPT切換到标題界面，露出四個大字：美學概論。

“來，你來回答一下這個問題——什麼是美？”

……好抽象的問題。

遲郁皺了下眉，在很多人炙熱的目光下緩緩起身，站直了身子。

恍惚間，他已經能聽見教室裡響起很小的交談聲。

遲郁垂下眼睛，看見雲眠沒變的姿勢，黑色的長發，簡單的衣服，擺在桌子上的仍然停留在聊天界面的手機。

以及微微泛着紅暈的耳垂。

他聲音很低。

“美是……哪怕面前有一萬個人，你也隻能看見那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