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為什麼找你麼?”班主任神情多了幾分認真,“你被舉報了。”
“有人特意給管貼吧的領導打了電話,說你因為個人私事占用公共資源,擾亂網絡秩序,打擾到其他同學了。”
雲眠一頓。
班主任觀察着她的表情,補充道:“很荒唐的理由,對吧?不過既然我知道了,我肯定得找你談話的。”
“好了,我的話說完了,你可以回去了。”
雲眠低了低頭:“謝謝老師。”
“不過——”班主任似乎工作很多,此時正盯着電腦,随口道,“遲郁那孩子說到底跟你不是一個階級的。”
雲眠動作一滞。
她仍然在繼續說:“我也看過你的信息,普通家庭嘛,人家遲郁跟你肯定是不一樣的,這種情況我見太多了,出于長輩的立場,我也得勸你一下。年輕人小打小鬧可以,不能當真。”
這句話驚人的相似。
雲眠起身的動作徹底停了下來,她坐了回去。
班主任見狀,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還有什麼事?”
“老師。”
雲眠清亮的聲音在空曠的辦公室内響起。
“我不能保證他會一直喜歡我。”
班主任沒出聲。
“但隻要他喜歡我,我就一定配得上他。”
雲眠直直地對上她目光,堅定又不可摧。
“如果有人喜歡我,我想我該考慮的不是我能不能配得上他。”
“而是——我喜不喜歡他。”
-
燈光璀璨。
後街的商戶最近又新研究了花燈,一個個整齊地擺放着,精巧的流蘇垂下,發着五顔六色的光,很是好看。
遲郁不顧其他同學的白眼,買光了所有的冰糖草莓,此時拎着個大袋子來回踱步,湊在攤子前研究花燈。
仔細一看,竟然有各種小動物的。小狗、小貓、小兔子……做得栩栩如生。
他垂着眼睛,仔細地找。
終于。
遲郁找到了蝴蝶花燈。
蝴蝶翅膀是镂空的,被燈芯纏繞貫穿着,雖不似其他動物版圓潤可愛,但别有一番意趣。遠遠看起來頗像一隻翅膀透明的蝴蝶,近看便發現它翅膀有漂亮紋理。
遲郁伸手,卻恰巧碰到了同樣來拿蝴蝶花燈的另一隻手。
沒有絲毫猶豫。
遲郁頭都沒轉,幹脆利落地拿起了唯一的花燈。
剛一拿起,便聽到耳邊傳來清脆的笑聲。
遲郁愣了一下,扭頭便看到雲眠站在他旁邊,捂着嘴笑。
他臉一紅,把花燈遞了過去:“我剛剛沒看到是你。”
雲眠彎起眼角:“是根本沒看吧,搶得好快。”
遲郁清了清嗓子:“嗯……我找了很久,怕被别人搶走了。”
雲眠道:“那怎麼現在又給我了?”
她晃了晃手中的花燈,淡粉色的光映得她漂亮又柔和。
“本來就是給你買的。”
“哇!你們眼光獨特啊。”老闆生意不怎麼樣,原本正捧着手機玩,此時一個猛子起身蹿了過來,“全街隻有這一個蝴蝶燈!”
遲郁:“是賣光了嗎?”
老闆哈哈大笑:“不。是太醜了所以隻進了一個,如果你們不買我就得明年繼續賣了。”
遲郁:“……”
付款時,遲郁的視線一直聚焦在雲眠身上。他看見雲眠垂眸,認真地端詳着花燈,不免有些緊張。
雲眠看了一會,擡頭對上他目光,勾起嘴角:“好看,我很喜歡。”
“有時候,我也覺得自己像沒有翅膀的蝴蝶,這個有點像我。”
遲郁心裡湧起一股莫名的感覺。
“不是的。”
雲眠一愣。
“你不是沒有翅膀的蝴蝶,你是可以飛向任何地方的蝴蝶。”
花燈輕輕搖晃,似是在應和。
耳邊的嘈雜褪去,雲眠隻看見遲郁認真的眼睛。她視線閃了半天,突然倉促地低下頭。
她是可以飛向任何地方的蝴蝶。
遲郁剛剛這麼想嗎?
還是,一直都這麼想?
如果早一點聽到這句話。
她是不是就有勇氣,像反駁班主任一樣,反駁高中的老師了。
雲眠鼻尖一酸。
她以舞蹈特長生的身份免學費轉去了首都一中,在雲初芸徹底禁止她跳舞前,雲眠一直在教室與音樂樓間穿梭,兼顧着文化課與藝術課,她做得很好,一直保持着雙第一的成績。
藝術老師教了她幾個月,對她贊不絕口,從不吝啬誇獎,無數次直言雲眠是她見過最有天賦最優秀的孩子。
直到她早戀被發現。
遲郁為了她跑來學藝術,不顧所有老師的阻攔。
藝術老師将她單獨叫到音樂樓,傍晚的日光鋪撒了一片波光粼粼,雲眠聽見她聲音裡是毫不掩飾的厭惡——
“說到底,你跟遲郁不是一路人啊。你就是普通家庭,而遲郁呢?你們根本不是一個階級啊。”
“要是因為你影響了遲郁的成績,怎麼辦?”
“你怎麼能覺得自己配得上遲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