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間的白燈亮得刺眼。
嘩啦啦的水聲帶着潮濕的百合香撲向臉頰。
舒漾洗了把臉,少女的眼眸水潤晶亮,像兩顆透明玻璃珠。
濕潤的臉頰透着憤怒嫉妒的绯紅,照在鏡面上,如百合花般清純誘人,又隐隐暗藏着攻擊性。
對方的傘柄上刻着鎏金的“蔣”字,想必和蔣家脫不了幹系。
隻是舒漾不認識她,費賀章也從來沒有讓她接觸過世家相關的信息,她甚至對某些人的印象僅停留在名字上。
或許是那個和費家聯姻的蔣家?
舒漾忽然想起來,記得之前費賀章曾有意給自己的寶貝兒子們牽線,提到過蔣家。
費家那些子嗣雖然輕薄無知,對家的觀念卻很固執。
在費賀章耳濡目染的熏陶之下,他們對于商業聯姻并不排斥,坦然接受,不管是蔣家還是尹家還是宋家,都是鞏固地位的手段罷了。
隻是那位姐姐看起來年齡跟費理鐘差不多。
難道是費賀章給他安排的聯姻對象?
不,費理鐘從不聽費賀章的話。
他怎麼可能會答應這種事。
舒漾心中覺得不可能。
但還是感到十足的吃味。
這個地方隻能屬于她和費理鐘。
她才不想要第三個人涉足。
回去時,兩人還相對坐着。
隻是此時無言,安靜極了。
當舒漾出現在兩人視線裡,費理鐘幾乎是瞬間移目。
見少女步履輕松地走來,仿佛剛剛的壞心情都是假的,她的臉蛋上洋溢着愉悅的笑容,在費理鐘身旁輕巧地坐下。
“怎麼不聊天了?繼續呀。”
少女好整以暇地撐着下巴,咬着吸管,慢悠悠喝着飲料,乖巧懂事的模樣。
白皙的手腕上沾着水珠,在燈光下閃亮耀眼。
她将腕上的珍珠手鍊摘下來把玩,兩隻眼睛盯着手中的珍珠,來回搓弄,安靜地充當他們的電燈泡,仿佛是透明人。
可在桌面之下,舒漾卻狀似無意地悄悄擡腿。
伸出的腳貼在了費理鐘小腿上。
少女修長的腿纖瘦緊緻,沒有多餘贅肉,柔軟白嫩。
小腿臂在男人的西裝褲上輕輕摩擦着,從腳踝摩擦至小腿腹,動作輕柔又撩人,似有如無的體溫透着西褲傳遞而來,熨帖在男人的腿腹上,溫熱暧昧。
費理鐘的身體一頓。
他似乎皺起了眉,朝舒漾睇去警告的眼神。
可始作俑者卻低頭玩着手中的珍珠,再慢悠悠喝着杯子裡的飲料。
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費理鐘垂眸,不動聲色地挪開幾分。
躲過了少女那隻不安分的腿。
可頑皮的少女卻宛如飛蛾撲火般緊緊追逐着熱源。
一翹,将鞋脫在了男人腳踝處。
柔軟的小腳像尋找攀附的藤蔓,順着花架爬了上來,腳尖踩在男人光滑的皮鞋上,故意碾了碾,将男人的皮鞋碾出輕微凹陷的印子。
費理鐘臉色微變,再次警告她。
卻發現對方正笑盈盈望着他,眼裡滿是挑釁。
甚至在他越來越沉的眼神裡,那隻小腳不知羞恥地順杆而上,腳心在大腿處徐徐摩擦,再慢悠悠搭在了上邊。
私定的西褲總是過分寬松,布料柔軟又透氣。
那隻小腳如入無人之境,滑溜地摩擦着男人結實緊緻的大腿臂,越來越熱,肌肉越來越緊繃,她才掂着腳尖,緩緩地,試探地向男人的腹部探去……
蔣夢尋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從舒漾出現後,費理鐘的視線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明明是看着自己的,餘光卻總瞟向旁邊的人,心不在焉的模樣。
她雖然努力尋找話題,談及過去兩人交情之類。
譬如他們曾經一起合作過的某個項目,後來得到學術界一緻好評,譬如他們學校的某位導師年過七旬,卻忽然娶了位比他小三十歲的年輕嬌妻之類。
但無論她怎麼說,費理鐘總是一副敷衍的态度。
她便隻能把話題重新引導至兩家人的貿易往來上。
費理鐘才終于有了些興趣,也并不多。
即使他稍微回神,可表情卻越來越嚴肅,總帶着一股凜凜寒意。
她說不上來為什麼。
隻能小心翼翼地問:“費先生,我剛剛說錯什麼話了嗎?”
對方探尋關懷又忐忑的眼神,瞬間勾回了費理鐘的思緒。
他平靜地捉住底下還欲作亂的玉足,手掌攥着腳踝,用了幾分力道。
好可惜,差一點就碰到了呢。
舒漾被他抓着腳踝,想使勁都動彈不得,隻能扭來扭去。
“蔣小姐如果還有别的事的話,可以找我的助理商談相關事宜。”
男人的聲音很冷淡,也沒有特别的語調,卻莫名讓人覺得低沉壓抑,透着股說不出的威嚴。
蔣夢尋愣了幾秒。
他這是在趕客嗎。
她頗為可惜地看了他一眼。
本來就極難見到面,好不容易見到他本人,她當然不舍得放棄這個機會。
要知道,當初他們學院聽說有位豪門少爺要入學,還紛紛調侃說:“就算是少爺來了我們這,也得吃科研的苦。”
說來也奇怪,這位少爺不去傳統的商學院,卻偏偏選擇去搞生物研究,委實有些難解。
大家都說,小少爺不自量力。等過了新鮮感這陣子,被實驗室研究折磨夠了,估計就老實收拾東西回家了。
可誰也沒料到,那位傳聞中嬌生慣養的少爺,樣貌竟如此俊美。
剛入學,照片就傳遍了整個校園,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引起多大轟動,面對媒體的采訪請求也隻是冷漠拒絕,低調得不行。
再後來,驚豔的事就更多了。
他的學術研究,他的商業頭腦,他在一年内光速拿到畢業證的奇迹,各種做法完全颠覆了他們對他的印象。
可一年後,他悄然離校。
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她也打探不到任何消息。
蔣夢尋的思緒在看見眼前的男人後回籠。
他的樣貌倒是愈發英俊了,比之前多了幾分成熟,眉眼間褪去青澀稚氣,多了些冷漠與高傲,也多了幾分讓人看不透的變幻莫測。
從前張揚放肆的人,似乎變得愈發内斂深沉。
但本質上還是很狂妄的。
他看她的眼神,總有種高高在上的姿态。
即使他什麼也不說,卻總沉甸甸的如一座大山壓頂,令她在他面前擡不起頭來。
然而與她如履薄冰的感覺截然不同的是,坐他身邊的少女輕松自在,像隻懶洋洋梳理毛發的貓,她咬着嘴裡的吸管,從容地打量着他們。
蔣夢尋一時有些羨慕。
原來他對人的區别是如此之大。
舒漾見蔣夢尋望過來,輕笑:“姐姐,我臉上有東西嗎?”
少女的聲音總是輕俏帶着些飄揚的,如百靈般動聽。
蔣夢尋這才收回視線。
讪讪一笑。
原本默不作聲的費理鐘,卻忽然在此刻站起身,注視着面前頑皮的少女,聲音低的吓人:“舒漾,跟我回家。”
冷不丁一聲呵斥,蔣夢尋都被他蘊含怒意的聲音給吓到。
再看他臉色,更是陰沉的如深水潭,滿是黑氣。
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蔣夢尋有些呆滞。
可舒漾卻懶洋洋坐着,不情願地“哦”了聲,像是完全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将杯子裡的飲料全部吸完,才慢騰騰站起身往外走。
邊走,她還邊笑:“小叔,你要懲罰我嗎?”
費理鐘卻默不作聲,攥着她的手腕硬生生将她塞進車廂裡。
動作粗魯,算不上溫柔。
少女的聲音無疑是導火索,讓本就僵硬的局勢變得更加緊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