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剛剛是哪個人得罪趙老闆的?”經理收起笑容,火氣随時噴發。趙老闆可是大肥肉,這麼塊大肥肉被自己的店員搞砸了。
他将目光鎖定在一臉冷漠的蘭情身上,“李蘭情,你第一天上班就出這檔子事,我這是開門做生意不是趕客!知道他是誰嗎!”
經理的聲調越吼越高,“人家是身價幾百萬的企業家,你一輩子都賺不到那麼多錢!跟我在這裝什麼樣子?”
看見放回衣架的服裝經理更心痛了,全都是大幾十的貴貨。
少了一筆大佬的開單本就倒了黴運,扭頭一看衣服意識到自己錯失的是多少數額的巨款,更是雷霆霹靂。
蘭情要糾正,“剛才的事我沒有錯,是那名顧客找茬,店裡的同事可以給我作證。”
經理不管是誰找茬,他隻知道今天因為李蘭情損失了名大顧客。
“别人找茬你就能頂撞了?”經理火冒三丈,“你一個月才多少工資,也不看看人家賺多少?”
蘭情看了眼系統賬戶上的存款。
一個月一百來塊的工資确實沒必要浪費時間。
“您把我辭了吧。”她不玩了。
“什麼?”
蘭情:“辭人需要我教麼?”
“你說不幹就不幹了,你當我這兒是哪裡?”經理不是不想勒令走人,可蘭情這副無所謂的态度刺痛到了他,哪看哪不爽。
辭了反而遂蘭情心意,自己還在氣頭上她三言兩語一走了之,憑什麼?想到這點他氣不打一處來。
“我們人民企業家最恨你這種沒有抗壓能力的員工,李蘭情,我是好心提醒你,你這種性子早晚碰釘子。”
“一個不為員工考慮的領導算什麼人民企業家?”
“你别太過分!”
老式萬年曆上的日曆紙被随意撕下,幾行字下去變成蘭情的辭職信。
蘭情頭也不回走出店門。
“李蘭情,你回來!把話講清楚!”
九零年代的沿海是個不缺活的年代,辭去一份工仍有無數選擇。
蘭情走到光裡,陌生的世界始向她展露它的一角。
白瓷磚,藍玻璃,大街小巷放着情深款款的《濤聲依舊》,《霸王别姬》正在熱映,郵遞員推着單車走過。
一疊疊報紙裝在綠布包裹的車籃筐滿裡,單車上的銀盤車鈴叮鈴鈴,響在桂花香的空氣裡。
她路過一座茶色玻璃窗的建築,燙着卷發的姑娘從裡頭走中,手中抱着一疊彩印宣傳單。
“小姐,《大漢凰皇劉晗傳》19号公映,可以來電影院看看啊。”
姑娘發來一張宣傳單,蘭情接過充斥着油墨香的單子,看到用篆書寫着的電影名稱。
“《大漢凰皇》?”
姑娘看她起了興緻,殷勤介紹道:“是啊同志,拍的是漢成帝劉晗西征統一天下的故事。”
蘭情噔地心一悸,忙問:“有介紹嗎?”
“你翻個面兒,有簡介和演員表。”
宣傳背面是黑紅交雜、風格詭谲的背景畫,一襲瘦長人影守着宮燈——是南漢風格的畫風,她日夜對着漆畫屏風換衣服,怎會認不得?
黑色的小字打印着簡介:漢成帝劉晗西征北蠻,收複燕雲十六州,定鼎天下,開辟一代女主王朝……
“你覺得我穿龍袍好看嗎?”——劉晗的話猶在耳,仿佛還能聽見她踱步時蹀躞帶的碰撞聲。
蘭情怔然,望天許久歎出一口白霧般的氣,“陛下,你做到了啊。”
再一看飾演表,一個個眼熟的名字更是“撲面而來”。
即使滄海桑田、王朝更疊,她的朋友化作紙上的文字,她的指紋依然能隔着時空一一撫摸過“她們”。
隔着幾條馬路,學校打響下課鈴,學生們拿着傳單叽叽喳喳,“你看你看,我們昨天老師剛講過她,你們也快了。”
“我知道劉晗,”帶着紅領巾的小姑娘神色飛揚,“昨天新聞上說了挖出了她的墓。”
“才沒有呢!你記錯了,人家說了那是陪葬墓!”
“不許打岔!我才沒記錯,我記得新聞上說墓主人叫曉什麼的。”
“哈哈哈你看你就是記錯了,劉晗姓劉!”
現存的南漢古墓因坍塌而被挖掘,規格符合南漢中期高級女官的葬制。目前清理出墓主人的銅鈕印已成功辨認墓主身份,姓曉。
城區政府大力宣揚,是因為這位曉女官曾在這座城任職,以清廉著稱,留下提詩無數,現在的市中心據史料記載就是她建立的。
不知是不是為了博眼球,電影宣傳噱頭特别點名了飾演漢成帝劉晗的演員是劉晗後人。
蘭情買了張預售票改天去看看,姑娘眼笑眉開交給她一張票。
現在先不去,她有個更大頭的目标——趙啟州。
蘭情趁亂回了趟原主家,将辭職要辦理的資料、身份證件改找的找出,她不是個好脾氣的主兒,服裝店的崗位不适合自己。
然而沒等位置坐熱,鑰匙插孔的聲響在門口蕩了幾下,家裡有人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