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情讓蘇柔先回去,獨自朝燈明火亮的别墅中走近。
賀宣不喜歡參與打發時間的派對,這次沒有離校,況且學生會長來參加派對,不可能走漏點風聲。
庭院中開着紫紅色的大理花,直到蘭情走到再無任何樹木遮蔽身形後,賀宣突然現身在她面前。
“我在找你。”他言簡意赅。
“找我?”蘭情看向面前陌生的别墅,“可是你明明在這一棟别墅。”
“因為不知道你在哪一幢别墅。”賀宣解釋,“你從前是不會答應夏妍參加這些聚會的。”
“從前是從前。”她的新人生已經開始了。
“從前的我不答應是因為哥哥在學院,可是今天參加後我發現還蠻好玩的。”
蘭情回味般感慨,“以前的我真是錯過了很多好玩的啊……”
賀宣沉默不語,片刻對蘭情重提舊事,“那天我問你的問題沒有答複,現在我能親耳聽見嗎?”
被賀桓打斷的問題在新的夜空下重新接上,但蘭情不是很想作答。
賀宣看出她五官寫着的拒絕,帶着釋然的神情邀請,“走吧,天晚了。”
party結束之後,欺負蘇柔的人收斂了,蘭情遇見賀宣的次數開始頻繁。
比如路過操場時一旁投籃的身影,換教室時相互上下樓梯的遙遙一望,圖書館中隔着書架瞥見的朦胧身影。
夏妍也奇怪,“你不覺得你哥哥有點跟蹤你嗎?”
“有嗎?”蘭情笑着翻過一頁練習冊。
人性啊……
經年累月雷打不動的糾纏突然憑空撤走,和冬天烤火的關頭緊急端走了暖爐有什麼兩樣?賀宣能适應才怪。
不怪乎他頻繁出現,或許連賀宣自己都沒有留心自己的小動作。
但……這和她有什麼關系呢?
教室的門被敲了敲,“賀蘭情,教導主任找你。”
主任?
蘭情靠近辦公室,裡頭的聲音愈發清楚。
“蘇柔同學,賽貝斯學院有規定不允許校外兼職,你是知道的。”
那夜的派對中有人将蘇柔校外兼職一事報告給了學院。
隔了不算短的時間,才聽見一聲蹩腳的回應,“我……我沒有兼職。”
“那你說的人證呢?還沒到嗎?”
蘭情走了進來。
“她沒有兼職哦,我們隻是在玩。”
“是蘭情啊。”主任的态度明顯緩和不少。
“既然你說蘇柔同學沒有兼職,那聚會上拍的照片又怎麼解釋?”她的指尖扣在桌面一沓照片上。
“老師,能問一下照片是哪位同學拍的嗎?”
主任笑着收起照片。
不能說,拍照片的學生家族不能得罪,賀氏家族也不能得罪,說出去兩邊都不讨好,下場最慘的隻會是作為傳聲筒的她一個學院小領導。
她岔開問話,“不管是誰拍的,總之,就是有學生看見了。但這些照片老師一看就知道是P的,所以才找蘇柔同學問個明白,對不對啊蘇柔同學?”
她轉向蘇柔,語氣依舊嚴厲,“還好這些假照片沒傳到校長辦公室,老師來幫你銷毀。但你以後記得和同學打好關系,不然鬧出這種烏龍對自己也不好。”
咄咄逼人的追究消失了,學院以證據不足選了個從輕的處理方法,不再追究。
蘇柔怔神地看着,一系列操作行雲流水,三言兩語就化解了她設想中洪水猛獸般的事件。
還沒從震驚中走出,事情就敲下了定音錘,快到她有些恍惚。
“好快啊。”蘇柔的臉色并未好起來,“以前我遇上這些事,總會被盤問沒有好幾天,為什麼這一次……”
她看向蘭情的校牌,看見名字前的“賀”字,什麼都懂了,“原來這就是賽貝斯學院……”
心中固守的某些濾鏡碎出一絲裂縫。她曾堅信學院是神聖的,教師是一視同仁的,就算再多的學生拜高踩低也不會動搖學院本身的公平分毫。
世間哪有免俗的地方。
學院也是由一個個活人架構起來的建築,有人的地方就有人性,不分場合與職業。
蘭情摸過她耳邊垂落的鬓發,“錯的是區别對待你的人,你沒有錯。”
“可我撒謊了……”她顫巍巍地抖着手,像是想獲得慰藉般看向蘭情,“我對老師撒謊了。”
“那就把謊圓下去爛在肚子裡,别人不問,你就别說。”
蘇柔點點頭。
兩人回到高三三門口,蘭情掀開窗,“誰告的狀,出來。”
力道粗暴,窗戶順到底部回彈出一小段距離,發出不小的撞擊聲。
教室裡靜了,課間走動的人定格在座位上,蘭情走到一張課桌前,課桌上的人正是當天摘下蘇柔頭套的學生。
蘭情拿過他手中正在做的卷子,撕了個粉碎。
那人大腦一片放空,猛地站起身,“不是我告的!”
蘭情:“誰管你。”
“進來吧。”她對着教室外的蘇柔。
蘇柔剛踏入右腳,大家即刻退避三舍,佯裝看不見地别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