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賀丞安按了飛船的自爆系統。”
沒有時間了,蘭情飛出監控室尋找賀丞安,前方的道路猝然橫斷,飛船截肢般将蘭情所在的艙體斷裂了出去。
賀丞安壁虎斷尾般舍棄了大半船體,帶着滿是子宮的艙體和核心船艙遁入黑洞深處。
殘餘的艙體抛散在太空中,地面不斷失重下墜。
蘭情朝身後望去,艙體抛散的地點靠近一顆行星,被它強大的引力捕捉,靠近行星大氣層的一端已經着火。
火勢越來越大,行星的地表逐漸清晰,是一顆蔚藍又綠意盎然的行星,即使身為原住民的人類已經放棄了它,奔騰的江水依然向東流着。
身旁的空氣浮動,一道空間裂縫憑空出現,蘭情看見一雙手從裂縫伸出,在艙體墜毀前将自己拖了進去。
喬真真:“呼,還好還好,趕上了。”
蘭情收起機甲卻拿起了槍,“抱頭,不許動。”
“你這是幹什麼?”喬真真懵了,“我剛剛救了你,我剛剛可是從鬼門關把你拉出來了啊!你不認識我了嗎?!”
蘭情:“你說你沒有這具身體主人的記憶?”
“對啊。”
“你說謊。你一直都有這具身體的記憶,你就是叛黨安插在我身邊的眼線。”
蘭情舉着槍靜默片刻,欣慰地笑了,“你的演技進步了呢。”
她曾無數遍複盤究竟是哪一步讓叛黨總能在同一時間獲悉自己的行動,從窗台上怪魚到攔截轉移飛船,就像自己身邊跟了個實時定位器。
萬一定位器确實有呢?她懷疑了每個人,包括賀丞安,結果發現符合條件的人為零。
無償的信任讓她選擇性地忽略了還有一個人,一個寸步不離的隐形人,能做到一切的事。
“那天晚上,你根本不是出于害怕才跟着我吧,我想你的任務卡上或許命令了你不能離開我。”
害怕巨龍雕像所以不敢一個人待着這樣一戳就破的幌子隻因說話的是喬真真,蘭情信了。
“從來都不存在什麼叛黨找你,你就是叛黨之一,那晚的怪魚想帶走的人不是你,是我對嗎?”
喬真真:“……”
“為什麼要騙我呢,喬真真,或者我該叫你現在的身份,少校?”
“我不是有意有騙你的。”喬真真緊繃的雙肩沉下來,手中的武器掉在地上,“姐姐,我這次的演技好嗎?夠得到你的認可了嗎?”
蘭情想起滿艙的子宮,放不下槍,“真真,我再問你一遍,你清楚叛黨都在做什麼嗎?”
“我清楚啊。”
“你清楚?”
一個粘粘膩膩的觸感自腳腕直達腿部,蘭情猛然回身,和當晚窗台一模一樣的怪魚正抱着自己的腿。
她條件反射地開槍。
“姐姐,别開槍!”喬真真攔住。
子彈打空到一旁的暗角,驚起一陣吵鬧,成群結隊的怪魚驚慌失措地從陰影中現身。
“叽叽喳!叽叽喳!”它們像受驚的小孩般聚在喬真真腿邊撿起地上的槍。
“這是怎麼回事?”蘭情問。
“姐姐,歡迎來到我們的大本營,叛黨的大本營。”
“你知不知道叛黨在做什麼?你們竟然……”蘭情指向怪魚,“把人變成這樣。”
“我們沒有!”一條怪魚捏緊半手指狀的魚鳍。
“你會說話?”
怪魚們很不待見對它們開槍的蘭情,“我們本來就是人。”
“那是誰把你們變成了這副樣子?”
“就是你!”魚群的附和聲一浪比一浪高。
蘭情:“我?”
“姐姐,做人體實驗的從來都不是我們,”喬真真啟唇,躁動的魚群安靜了下來。
“是萬母教。”
一隻怪魚努力說着話,“最初隻是一小批人從實驗室逃了出來,萬母教的所作所為暴露在高層眼前,部分意見不一的高層割席出走,被你們稱為叛黨。”
“我們在戰争中收納女性也隻是希望她們脫離萬母教的迫害,我們沒有劫掠她們,更沒有傷害她們。”
“萬母教為什麼要這麼做……”蘭情凝着眉,眉心深重。
想不通,她想不通,數道記憶一同在腦海中閃回——
“萬母教不收男人。”
“那些雕像……為什麼肚子都被破壞了?”
“萬母教是為了人類服務。”
企圖複辟地球時代社會環境的從不是眼前這群小魚,而是寶座上戴着黃金面具滿口慈愛的聖人。
喬真真道:“姐姐,我們也在追蹤你上的那座飛船,我不知道你今天在船上見到了誰,但不管是誰那個人絕對是萬母教的人。”
“如果是男的呢?”
萬母教不收男性,黃金面具下的聲音在蘭情耳邊回響,再不複第一次聽見那樣慈悲空靈,變得諷刺又滑稽。
喬真真:“無論男女,他一定和萬母教表面不和。”
“我還是不明白,既然潛伏我身邊,為什麼要在我轉移時襲擊萬母教?跟着我去人造月球不是能獲得更多内幕嗎?”蘭情問。
“因為她們要把你帶去人造月亮上。姐姐,你知道人造月球是什麼地方嗎?”
小魚擡起頭:“是我們的受難地。”
人體實驗不是沒有成功,而是生不出人類。或是母體變成怪魚,或是生出怪物。
改造失敗的怪物會被焚燒成灰燼,然後像雨一樣抛灑到賀拉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