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體确認為零,活體反應确認為零。”
機器人持槍分析着深邃無光的空城,掃描到一睹黑牆後架起槍,“活體反應确認為!”
它癱倒在地,電流從拟人皮滲出,身後是襲擊成功的蘭情。
蘭情奪過槍,給了它痛快。
黑牆後,喬真真不滿地生悶氣。
總算知道蘭情帶着她的原因了,原來是缺個誘敵的靶子。
前來查探情況的機器人被以同樣的方式解決,在最後一個被解決後,一個硬|物觸到喬真真腳邊,她摸索着拾起,是一把扔來的槍。
“我們要走了。”蘭情處理好的機器人。
“去哪兒?”
蘭情不回答,牽着喬真真一路奔。
對方顯然意識到說出會被AI聽見,視覺受阻而緊張的身體旋即放松,放任着手全身心任由蘭情牽着奔跑。
平等國在經曆一場騷亂後,人群以最快的速度在機器人的指導下恢複了秩序。
育兒公社的人造子宮基地裡,一排排人造子宮開始陣痛,人們等在産線的兩側等待着。
平等國的總人口是定死的,是AI計算出來的最優數量,新生兒會在AI的安排下孕育、出生,框在統一的模子裡,過完既定的一生。
人變成了可以流水生産、輪換替代的物品。
此刻,從死者身上回收的編号已經準備就緒,隻等新生兒從子宮出來。
秒針跳到零零整的數字時,人造子宮統一開艙,伴随着詭異的機油,新生兒們從子宮滑入産線傳送帶。
人群全聚在人造子宮附近歡呼,這給了蘭情方便奔跑的機會。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蘭情偶爾解決兩個追上的機器人。身邊的喬真真時而被AI取代,時而恢複神志。
但無論多少次被篡改記憶,每次醒來的喬真真永遠都任由自己拉着手逃跑,即使她不記得前因後果。
在一路殺到博物館門前,蘭情把她扔下了。
守門的AI抓住喬真真,蘭情趁機摸進博物館,一顆被保養地嶄新如故的戒指正在等着她。
戴上戒指刹那,機甲覆蓋住她的全身。
機甲長期未被使用,戰力已經和當年蘭情駕駛時兩模兩樣,挪動幾下便升起嚴重電量不足的提示。
但億萬年後的機器人也因和平而火力降低了,她想試試。
解決完守門的機器人後,蘭情拉上喬真真升上高空。
震天響的轟炸聲從底下傳來,喬真真問:“你炸了什麼?”
“人造子宮。”
透明的房子本意是透明化所有的私人空間,蘭情原本很不喜歡,沒成想現在反倒成了能讓自己精準錨擊目标而不誤傷的優勢。
喬真真不理解多此一舉的意義:“為什麼要炸人造子宮?”
“有人想炸。”蘭情說完,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雖然他沒說,但我知道他想毀掉。”
少年說,在那些意識遷移的歲月裡,他曾一度去了她沒去過的世界。
“姐姐,你不想知道人造子宮問世後的世界怎樣了嗎?”他問。
蘭情:“女性不用生育?”
他默然半晌,像觸及真理又無法參透的小獸,“我不懂……科技發展真的會瓦解人性嗎?”
在虛假的夜幕下,他說出了他看到的真實。
在平等國成立之前,在人造子宮初步取得成功的時代,人類曾一度天真的以為它可以解決女性生育權被剝削的問題。
事實恰恰相反,它加重了剝削。
就像有了人工織機,手工刺繡賣得更貴;有了人工奶制品後,廣告商開始特意标出“天然奶粉”那樣;就像地球時代非法代|孕在某些地區放開後,威脅往往蔓延到了高學曆、家世優良的女性身上那樣。
有了人造子宮後,上層階級為了突出自己的與衆不同和“回歸自然”的倡導,掀起了對天然子宮的狂潮和追捧。
天然的子宮被炒到天價,利潤高達百分之五百。——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後來逐漸演變成了一種風潮,下等人和平民由人造子宮誕生,隻有上等人才能享有天然的女性子宮。
人口拐賣、器官割取等問題也接踵而來。
科技是理性的,可人是靈活的,科技在進步,人性永不變,沒有健全的律法,人性中的惡隻會一昧放大。
人類不會吸取教訓。對統治階級而言,科技是手段,手段是用來奴役人的。
經曆過初期一段混亂無序的探索後,随着人造子宮的管理制度逐漸完善,問題才逐一得到消解。
人造子宮基地升起黑煙,在風中久久不散。
“……謝謝。”
蘭情腦中突然傳來一句難得說出的話語。
她笑笑沒有回應,隻是加快速度帶着喬真真趕緊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