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将克隆體看成同一個人啊。”蘭情抖出三塊機杼一樣的物體，是中央AI原本的三塊殘軀。

它抛棄了最初的身體，隻為和她的相遇。

然而一路上抛棄的又何止身體，再怎樣挽留，最初也已經回不去了，它不是當初的AI管家豪斯keeper，她也不再是它的主人。

蘭情道：“停下地震，我就把它們還給你。”

中央AI撇過頭，“這三塊軀體對我早就沒有任何用處了。”

三具拼湊不齊的殘軀，在被抛棄那天已經是廢銅爛鐵。

然而它們卻被保存得新亮，留傳到了平等國的時代，蘭情從蕩香爐裡偷取時上面還抹着未幹的保護油，持有者像懷念老朋友一樣時時擦拭它們。

中央AI道：“它們的作用僅僅是我遇見您的媒介，您如果想銷毀它們我樂意代勞。”

蘭情将殘軀放在腳下作勢踩碎，在下腿時踢回給了它。

“您……”它始終沒有問出想說話，“謝謝。”

蘭情舉起槍準備解決。

“小心！”身後的少年一把拉遠蘭情，白晝明日般的光從地上金黃的光體裡發出，是它在釋放能量，吞噬了數枚恒星的能量在一瞬間迸發。

腳下的大地在片片瓦解，透明的建築承受不住這股能量，如飛沫般消散着。

剩餘的機器人身影隐沒在令人睜不開眼的白光裡，宛如回歸羊水。

“我不會讓您離開的。”

蘭情聽見耳邊重複的話語，但出聲的不是中央AI，而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等國人類。

沒有絲毫猶豫，她的槍響了。

然後在一片純白中，她看見槍刀沾血的少年，他注意到自己的目光，不自然地将帶血的刀藏在身後。

“姐姐……”

刀可以藏，地上的屍體沉浮了一會才被光吞沒。

蘭情很快猜出始末，剛剛逃走的AI又轉移到了另一個人類身上。

“我不是故意的。”少年藏着刀。

蘭情若無其事掰開他的手指拿過刀，插回槍身，“記得把血擦幹淨，下次動手刀會鈍的。”

少年咬唇點頭，“它想借人類的身體逃出去，我想阻止它。”

現在的中央AI中了病毒，逃出去也隻是強弩之末，依舊會迎來毀壞，但是它想拖延時間制作出清理病毒的程序也不是沒有可能。

找到它的事越快越好。

蘭情兵分兩路，每找到一次它便從附身的人體内轉移走，創造生命的人往往對生命顯得漠視，這群人類就像備用的軀殼，被信任的AI随用随丢着。

好在宇宙隻剩下三萬不到的人類，排查起來并不麻煩，就是因為AI而垮塌改變的地形加大了找人的難度。

蘭情搬開一面倒塌的玻璃牆，裡面的人已經沒了動靜。

“姐姐，找到它了嗎？”少年滾着重修的輪椅靠近。

蘭情搖搖頭，少年也一無所獲。

“我陪你找吧。”他移動着輪椅想跟上蘭情，下一刻就被挑了起來，一記猛擊後狠狠被手肘壓在牆角。

後脖頸下，是牆體碎裂形成的一排玻璃銳刺，少年的頭再往下後仰一點點，玻璃會頃刻刺穿他的後腦勺。

“從他身體裡出來。”

他咯咯笑了，換回誘惑的口吻，“我的主人真敏銳，可我不，這具身體您忍心嗎？”

蘭情沒有繼續下手，中央AI透過少年的身體露出得逞的神态。

“您看，您不忍心。為什麼？為什麼對他那麼仁慈？”

是因為他願意送她回家啊。

蘭情怒目瞪着中央AI。

那張清秀的臉染上一抹頓悟的神色，“我如果一直待在他的身體裡，您是不是就能永遠陪着我了？”

“想得美。”

“您是不是對他過于在意了？”

蘭情冷哼：“當然在意。”

她看見那張臉的表情像花迅速被鹽水醮枯，不複開始的從容。

“我在意他，在意我的家人，在意我的朋友，還在意我自己，我在意所有人，路邊的花花草草我都在意。”

蘭情一頓，糾正了一點，“不，你創造的世界路邊沒有花草，我不在意。”

“我連您的朋友都算不上嗎？”

蘭情道：“我在意每個人，難道你要挨個殺光嗎？”

它此刻在少年體内，控制着被占據的身體笑着摸上臉頰，透出天真的詭異，“我的主人，我确實已經殺了啊，比如喬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