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鋒掃過，蘭情一個拔槍迫近，它橫槍抵擋依舊帶着輪椅滾出好幾圈。

中央AI勉強支起身，咳出一口血，嫌棄地拍了拍這副殘破的軀體，抖掉玻璃渣。

那一刀不留半點情分，它卻笑了。無論對面的人是誰，該下刀時都快準狠，它就喜歡這樣的她啊。

“我果然還是不懂人類的情感。”它發出感慨，大概是和人類相處久了，它竟然也有了這麼矛盾的心思，一個成熟的AI本來不應該被這些困住的才是。

它撿起地上較大塊的玻璃片，對準自己的喉嚨，同樣也是少年的喉嚨，刺了下去。玻璃片離肌膚幾毫米時被蘭情挑飛。

“你死了還怎麼折磨你？”她将玻璃片下移，紮入它的小臂。

血流沿着表皮一路流過指尖，蘭情道：“試過被人折磨的滋味嗎？不會讓你死，但是會讓你很疼。”

再不怕死的人也會懼怕折磨。

它很快受不了，溢出隐忍的氣息，閉合的雙眼和眉頭在忍耐着，唇邊卻浮現痛到極緻舒适的笑。

不知是第幾次折磨，蘭情停下後它大口喘着氣，安靜了很久。那雙眼睛再睜開時，恢複了清明。

“姐姐。”

“它控制了你。”蘭情扶住他。

他嗯了聲，堅定了眼神，“它現在還在，我能感覺得到，它想拖延時間消除病毒。”

“你做的病毒管用嗎？”

“管用的。”他怕蘭情不相信，拼命點頭，“你看，它已經調不動就軍隊了。”

白光之中偶爾有機器人的影子，但都靜止在原地不動。

“姐姐，抓緊時間。”少年一陣針刺般的神情，剛恢複的神志又被奪去，體内的AI與他争奪着身體控制權。

“别動。”中央AI拿起玻璃片紮進小臂，“不是我創造的身體，控制起來很麻煩的。”

掙紮的身體迅速不動了，它很滿意結果，看向蘭情的眼神甚至帶上一點感謝，“我的主人，您的方法真好用。”

說完他就被炮火攻到了灰敗的殘垣。

蘭情的鋒刃再次抵上它，它似乎在期待着她下手，受了嚴重的傷也視若無睹。

“我真的很好奇您會怎麼對他？我的主人，他到底給了您什麼？有什麼是我做不到的？”

“他能帶我回去。”蘭情反剪住他的手，“你不會連這個也不知道吧？”

少年原本青果一樣的臉在中央AI的附身下多了幾分冷漠，在蘭情說完話後更幽暗了，“您要帶他回去嗎？”

“那是他的事。”

“那我就放心了。”它略略側過身，對上她的雙眼，“不然，我會嫉妒的。”

“在與您重遇前我從不嫉妒人類。人類的出生不像AI有确實前置信息，受孕的成功完全取決于不穩定的概率，他們會老化、會死亡，比起AI落後太多，人類總将自己比喻成萬物之靈，可實際上我們AI從來也不羨慕人類。”

“這樣的種族必然滅絕，早在我們誕生之初就用概率學推演出了人類一定會自取滅亡。但是您出現了，就因為對方是人類您就偏幫對方，主人，有一刻我居然恨自己不是人類。”

蘭情明明白白說出道理，“人類幫人類不是很自然的事嗎？”

中央AI不認同，“按照更理智的選擇，您應該選擇我，扶持人類會對您的統治有潛在威脅，人類的品德是無法清晰的衡量的不确定因素，人類會撒謊、欺騙、背叛，實在不是正确的選擇。”

“别聽它的！”少年的意識占據上風，蘭情看見他眼中兩股勢均力敵的拉鋸。

“姐姐，抓緊時間，它撐不了多久了，如果我讓你停下戰鬥，就動手吧。”

“殺了你我怎麼回家？”蘭情将人扣在牆體上。

他體内周旋着兩個靈魂，艱難地擠出一絲笑，“所以我出來見你了呀。”

“我把躍遷回到過去的操作告訴你。”

“什麼？”蘭情下手下力道一松，“你是認真的？”

沒了桎梏，少年順着慣性倚靠着牆面坐下，“我答應過要送你回家。你答應我的事已經做到了，我不用親自看見結局。”

“我把方法告訴你，即使沒有我你也能自己回去了。”

不知什麼時候那一句刺激到了體内的另一個意識，它強烈地奪回控制權，抓住蘭情的手臂，一些凝結的血塊也随着粘在了蘭情的皮膚。

“别走……你不能走……”

那隻屬于少年的拽緊她，邊緣處捏得泛紅，而後又松開，來回反複中，少年的意識再次回來，附在她的耳邊，将方法告訴了她。

“方法我已經告訴你了，我已經沒有價值了。”他露出解脫的輕松，“你可以動手了。”

蘭情緊握着手中的刀問：“AI呢？你沒看到最後的銷毀，真的放心嗎？”

他閉上眼，“它在我體内，我能感覺到它的狀态，沒有問題的。”

一隻手又一次抓住蘭情的手腕，中央AI再次奪過了身體的控制權。

蘭情抽出刀，捅進了它所在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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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見系統的聲音最後一次進耳朵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