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總是不按套路出牌。
那抹圓狀的光體變小,周遭的“螢火”越來越多,漫天飛舞着,蘭情仿佛又從火光中恍惚看見了曾經那個說話帶着譯制腔的小AI。
中央AI徹底消散了,周圍熾烈的白光倏然消失,鬼一般跌入黑暗,倚靠AI維持運轉的國度失去了供給,要毀滅了。
靠在蘭情肩頭的少年虛虛半醒過來,“姐姐,快走。”
然而蘭情将他暫時安置在身後,登上了一塊倒塌的建築頂端。
底下,烈火還沒炙烤到的地方殘存着極少數人類,零零散散大約十來個。他聽見她号召着想要活命的就跟上來,不想的就留在平等國自己解決。
一邊是待下去必死的烈火,一邊是未知但起碼不會死的未來,人人都知道該選哪邊,但沒有一個人走動,直到有一個人動了,大家才跟從着選擇了走出平等國。
清晨的晙光打到平等國人臉上,照見她們的滿眼茫然。
從那天起,這片美好的平等淨土成了被抛棄的廢墟,被不滅的烈火包裹着,再無人能夠踏足。
少年撿起一顆被海浪抛來的海螺,他心口的傷已經初步恢複,多虧了蘭情沒真下死手,留了一線救回來的可能。
但是平等國藥資源不足,他恢複得很慢。
海崖上是一架老式的星際飛船,正是這架飛船将蘭情等人載出,如今成了人類最後的避難所,剩餘的人類如今全在裡面研習着祖先留下來的知識。
平等國人一出外界就開始患上感冒,大家不得不統一學習它的應對方法。
沒辦法,沒有人見過感冒。在中央AI控制的曾經,身體中的大病小病在發病前就能被AI治好,她們大到生死小到瑣事都依賴AI,已經沒有人懂得醫藥了,連最基本的感冒了該怎麼做都要從頭學習。
有人不得不親自翻閱古代遺留的醫藥書研究感冒是什麼,怎麼治療。
她們必須這麼做。
在飛船上,蘭情遇見了意識躍遷的道具。少年躍遷所用的工具已經被毀了,他們在火中萬死保存住了平等國的意識躍遷工具。
——一口比冷凍櫃還大的棺,躺進裡面在外面的面闆調到想去的時間就能退回過去。
這就是自己回家要用到的工具?蘭情敲敲棺壁,隐約聽見裡面的積液攪動。
“我一直有一個問題。”她看向少年,“既然可以送我去往過去某個人的身體自由活動,那豈不是能夠借此改變曆史?你為什麼不直接躍遷去阻止中央AI的誕生呢?”
少年不置可聞,“曾經我也想,後來發現改變就是創造,已經過去的事是不可改變的,無論怎樣未來都不會有變動,我隻能把我當下。”
時間從最初就先所有人一步将人們所處的世界放在了被改變的時間線上。
蘭情看着系統顯示的存款,痛苦起來。解決中央AI給的賞金卻是不少,可是這是一個百廢待興沒有商品的世界啊,她要錢有什麼用?
“不用擔心,姐姐,這筆錢會随着你一起轉移到過去。”少年看出她的疑慮。
情緒系統最擅長的就是将情緒能量轉化為其他的能量,金錢嚴格而言也是一種能量。
“啊,不過隻能轉移為虛拟支付和數字貨币,不能轉為實體的紙鈔。”少年出聲提醒,卻見她背着身子,凝視着餘額界面不說話。
他以為蘭情沒聽見,又提示了聲,片刻見她關掉界面,托腮笑着。
她問:“你不和我一起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