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半個多小時，張然然和王京川就把飯菜做好了，宋長生和樓七月一前一後進去幫忙端出來，主食有張然然大力推薦的浙省飯

——年糕菜泡飯，王京川現包的韭黃羊肉餡餃子，以及兩大盤手抓羊排。

“哎，别客氣，就當自己家裡随便吃，我也沒多做什麼，就包了點餃子，這羊排是早上就炖起來的，我還琢磨着吃不完，你們仨來了，應該能吃完了哈哈哈。”

王京川豪放地把半扇羊排都切好了端出來，菜色不多，但分量着實很足，五六個人都夠嗆能吃完。

這還是因為人來得匆忙，不然王京川恨不得擺上一大桌，這也實在是華國人招待客人的習慣，好在這一桌在他眼裡也算上得了台面。

前台不能沒人看着，所以他們是輪流吃飯，張然然也給前台的三個新人留了飯菜，然後從冰箱裡提出一大袋卡瓦斯走了出來，“伊犁特色飲料哦，不知道長生你喝不喝得慣，不過人都來了，多少要試一試吧！”

除了樓七月倒的可樂，所有人都給自己倒了一杯卡瓦斯，宋長生很快就喝完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張然然見狀，道：“小宋，我看好多人都喝不慣，你倒是很喜歡的樣子。”

“咚。”杯子被放回到桌上，樓七月收回手，迎着張然然疑惑地看過來的目光，笑道：“我和他之前一起去喀贊其的時候就喝過了，那時候也确實沒看出來他很愛喝，看樣子你倒是個适應性很強的人，對陌生的事物接受得很快啊。”他這後半句是對着宋長生說的，側過臉去看他，眼神由和善瞬間轉變得有些幽深。

宋長生放在桌子下面的手指動了動，他想起早上推開他的時候，男人滾燙的胸膛，不像現在這麼……想了想，他回道：“我确實是這樣的。”

兩人的态度都算平和，根本沒誰能看出來哪裡不對勁，張然然想着宋長生确實沒有什麼水土不服，一直能吃吃能喝喝的，王京川更是五大三粗的，不覺着兩個大男人能鬧什麼别扭。

“啧。”這會裝得跟個小綿羊似的。

樓七月面無表情地扭回了頭，随即就親切地對着王京川和張然然提了提杯子，“王哥，然然姐，謝謝你們招待我，我還要開車，也不方便喝酒，就幹了這一杯吧。”說完，他把可樂一飲而盡，大大方方，也沒扭捏說喝的不是酒。

王京川豪爽地也一飲而盡：“相逢既是有緣，要不是小宋，咱們也不能一起坐在這裡吃飯，沒那麼多講究！”

氣氛十分融洽地吃完了飯，王京川主動去洗碗，還嚴詞拒絕了宋長生想要搭把手的意思，張然然要去處理青旅的瑣事，最後又剩下宋長生三人在大廳坐着。

哈吾勒坐在矮沙發裡玩起了魔方，而樓七月坐在沙發上，他晚點确實有點公司裡的事要處理，等王京川出來打個招呼也該走了，他這旅舍的位置和裝修倒還真不錯。

他們還在，宋長生也不上樓，陪他們坐着，宋長生坐在他對面。

樓七月背靠着沙發，雙腿交疊坐着，十指交叉搭着膝蓋，面無表情，但視線上下梭巡着宋長生，他的眼神不加掩飾，還有點兇，他搞不清楚為什麼宋長生早上會是那個态度，如果他煩他，他直接說惡心就行，如果他也對他有好感，那也該是害羞或者有個實質性的表态：

再了解了解，還是什麼的都行。

說什麼我和你不一樣，是你一直不明白。靠，什麼明不明白，他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他喜歡他。

退伍剛回來的日子，身份的轉變讓他無所适從，重新定義自己在社會中的新角色并不那麼容易，他唯一的優勢就是沒有金錢的壓力，但普通的環境讓他整夜失眠，表面熱情開朗，實則整日莫名焦慮。

軍隊裡任務導向制的生活為他提供了明确的存在意義，但從那裡回來，一切變得閑适無害，好像沒那麼多競争，這種價值觀的轉變反而讓他在這些自由的時間裡陷入迷茫，對于樓父安排的各種酒會、社交産生反感，他厭煩這種随意性社交，但他天生會僞裝得很好。

碰到宋長生的那天已經是他退伍回來兩個多月之後了，由着家裡人安排做了一兩個項目，成績還算不錯，但他其實很疲憊，突然提出想跟着出來看看，再因緣際會地遇見宋長生，聽見了他憤怒的近乎演講的心裡話。

他本能地抓住這些外部的聲音來對抗焦慮，就像是在沙漠裡的人緊握住指南針一樣。

但事實上，那些讓他頓悟的話，是他心底早有但沒理清楚的念頭，就像照鏡子的時候突然發現臉上有髒東西——但正是因為宋長生這面鏡子，才讓他發現了自己潛藏的想法。

他一邊驚喜，一邊怅然自己竟然能愚蠢到轉不過來彎，甯願出國去深造，逃離現實生活。然後他就踏上了前往新疆的路，雖然仍舊未知，但并不那麼孤獨。

他早上不算是完全沖動說了那些話，天知道他那麼說的時候，心髒在胸膛裡怦怦跳得快要跳出來了。

說什麼他在發瘋，明明這人才真是氣得炸了毛。

可我真的不明白，樓七月難得有些困惑地想，為什麼喜歡一個人要明白那麼多？

宋長生很規矩地坐着，沒說話，但他偷偷看了樓七月幾眼，坐了會兒，他客氣道：“你們什麼時候走？”

誰知，話音未落，樓七月愣住兩秒，一臉的不可置信，立馬拔高語調：“你趕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