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深知闖了大禍的大佐,正撅着大腚,将腦袋埋進爪爪裡,戰戰兢兢地偷看兩人。
見何嘉禮望向他,他壯着膽子小聲辯解,“我不是故意的!喵!”
何嘉禮冷笑一聲,拍拍屁股站起來,對着他粉色的鼻頭指指點點,“把我摔死了,我看你去哪找對你這麼好的新爸爸!”
大佐自知理虧,委委屈屈地“喵嗚”一聲,小心地用腦袋拱他的腰。
這是他向何嘉禮示好的方式。
以往每次做錯事,用這招讨好他準沒錯。
但現在,他忘了自己已經變成大隻,沒用控制好力道,這一拱,直接把毫無防備的何嘉禮拱得摔了個屁股墩。
何嘉禮:0.0
以前心心念念為什麼大佐不能爆長個七八九十倍,能讓他當成拉風的坐騎騎一騎。
現在想想,自己還是天真了。
果然貓咪還是小的好。
不然以大佐這樣的智商,他真的很難駕馭。
“沒事吧?”
周旻走上前,遞給何嘉禮一隻手。
何嘉禮瞥了一眼,無視他的手,自顧自地爬起來,抖了抖身上的灰,問道,“佐,還有多久才到那什麼貓貓神什麼龛?”
“快了快了!”
大佐晃晃尾巴,“我們是去二區,還是去中心區?喵?”
“這玩意……到處都有?”
“是啊!每個區都有~喵~”
大佐蹲坐在地上,揮動兩隻前爪,試圖比劃,“有那麼多~”
“噢!懂了!存檔點是吧?”
“存檔……點?喵?”
大佐歪歪腦袋,一臉困惑。
何嘉禮揮揮手,“别想了,就你那小腦袋,想破了都理解不了。”
說着,他不情願地看向周旻,猶豫了一會,才開口向他征求意見,“喂,我們去哪先?”
剛剛摔懵了,他大腦不知怎的,有一瞬間短路,竟然恍惚地覺得自己回到了十九歲。
其實,周旻并不知道,他們的交集,比他以為的早得多。
那年他十九歲,大二暑假。
考完試,臨近放假,除了極個别系還有些科目沒考完,學校裡的人走得七七八八。
他不想那麼早回家,索性申請在宿舍多逗留幾天,日夜颠倒地打遊戲,把因為考試耽誤的時間都彌補回來。餓了啃口小面包,渴了喝肥宅快樂水,一連幾天連宿舍門都沒出過。
後來想着不見天日太久,終于決定出門覓食,順便曬曬太陽,過一過陽間生活。
誰知餓過了頭,低血糖犯了,走着走着就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直挺挺面朝前往柏油路面倒了下去。
B市的夏天以路面熱得能煎雞蛋出名。
昏厥的瞬間,他心裡一陣哀嚎,還以為自己這張帥臉今天就要折在這了。
當時,也是那樣一雙手,如同神兵天降,從身後穩穩摟住了他,将他帶進了自己的懷裡。
他摔倒的沖擊力害得那人幾個踉跄,跌坐在地上,當了他的肉盾。
恍惚中,他聽到那人輕微“嘶”了一聲。
但他顧不上自己的身體還貼在滾燙的路面上,第一時間輕拍着他的臉,冷淡的聲線中流露着一絲關切:“同學,你還好吧?”
他當然不好。
他覺得自己靈魂都快出竅了。
他努力想伸手抓住他的手,胳膊卻像有千鈞重,怎麼也擡不起來。
暈倒前,他奮力地撐開眼皮,最後的看到的,是那人英俊而深邃的眉眼。
再醒來時,他正躺在醫務室。
醫生說他是低血糖,沒大礙,但叨叨了他很久,大體就是年輕人不愛惜身體,往死裡造之類。還說那個送他來醫務室的小子一看就很健康,打橫抱個大男生都不含糊。
他連忙問那個男生有沒有留下聯系方式,他想當面感謝他。
醫生搖搖頭,“他什麼都沒說,繳完費就走了。”
又指了指桌旁的奶茶,“喏,他給你點的。是個好小夥。”
他轉頭看向桌旁那杯尚且溫熱的黑糖牛乳珍珠奶茶,白色的标簽上有幾個不太醒目的小字:
周**(先生)
黑糖牛乳珍珠奶茶/XXL/溫/7分糖
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他愛上了黑糖牛乳珍珠奶茶。
沒有在十九歲的盛夏就抓住周旻的手,一度是他人生中最遺憾的事之一。
但這對于周旻來說,不過是人生中無足輕重的小事。
他甚至不記得曾經發生過這樣一件事。
他本來打算将這件事當成一個秘密,深埋心底,尤其是在他們已經分手後。
誰知道剛剛怎麼就昏了頭,還對周旻說出了那樣的話。
現在醒過神來,隻覺得羞恥和尴尬。
還好周旻并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估計隻是以為他摔傻了,所以跟着敷衍。
不然他真的可以原地打個洞把自己埋了。
不過,比起他的扭捏,周旻似乎對剛才發生的事毫不在意。
他像個沒事人似的,撿起掉在地上的魚,思忖片刻,給出了答案,“中心區吧。我想順便去中心區其他地方看看。”
何嘉禮小心地看了看他的臉色。
見他表情如常,才緩緩松了一口氣。
“行,那走吧。”
他轉過身,沒有看到周旻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