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是大約兩年前的事。
當時,他看着視頻裡扭來扭去的抽象玩偶,覺得十分有趣,還特意問了同事小孩會不會害怕。
同事笑着擺手,說這款玩具又能扭又能發出怪音,周身還有一圈柔軟的棉花和絨布包裹,最适合人憎狗厭的拆家期幼崽玩。
不僅她家幼崽,就連她家泰迪都喜歡得很,所以不得不藏在櫃子裡,有家長看着的時候才拿出來給幼崽玩一玩。
何嘉禮聽完就動了心思。
他家不也有一個拆家大魔王嗎?!
小貓咪和人類幼崽有什麼區别呢?!
于是也想給大佐整一個。
見他想買,同事還好心告訴他,這款玩具前幾年賣得非常火。不過因為價格偏貴,近來據說要停産,可能得費些心思才能買到。
她是在二手平台才淘到的。
他後來還真去找了。
确實有點難買,但勸退他的并不是價格,而是他發現這款玩具的bgm竟然通通都是那首土到掉渣的《回家》!
一想到之後可能連睡着都要被迫聽到薩克斯交響樂,他遂忍痛放棄,改給大佐買了個會叫的橡膠小鴨子。
何嘉禮盯着那款據說早該停産的巨大向日葵,心頭疑窦叢生。
這間房間裡的一切都那麼熟悉,就像有人曾在他們的世界真的按照這個樣子布置了一間小貓房,然後再将它原樣搬到了貓貓聯盟一樣。
之前,周旻曾跟他讨論過這個世界有明顯人為設計痕迹的問題。
當時,他隻以為他們也許是像某本流行的穿越小說一樣,倒黴地穿入某人設計的貓貓生存小遊戲中。
如果造物主是人類,那麼這個世界出現屬于人類的東西十分正常,不是嗎?
然而,對于他的猜測,周旻既沒肯定,也沒否認,反而一反常态地在走神。
現在看來,這件事另有隐情,而他的腦子裡也模模糊糊有了個新猜測。
菲菲叼着一塊蒲團塞到何嘉禮面前,卻見他毫無反應,隻一動不動地盯着她會唱歌的向日葵盆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想到他才當着她的面承認喜歡花花,她頓時緊張起來,“這個不能給你當報酬!喵~”
何嘉禮怔了怔。
他眼珠一轉,指着向日葵笑嘻嘻地問道,“你很喜歡它?”
菲菲肉眼可見變得更加緊張。
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似乎在打量什麼洪水猛獸。
大概是因為緊張,她的眼角又不自覺溢出兩道眼淚。
她抽出手絹将眼淚擦去,才謹慎地回,“總之~不能給你當報酬~喵~”
何嘉禮失笑。
他本以為經營這家店鋪的人販子頭頭會是什麼難對付的角色,沒想到摘下頭套,也隻是一隻擔心他跟她搶玩具的小貓咪。
他渾不在意地點點頭,決定不搞那些彎彎繞繞,單刀直入,“這個玩具是你主人送你的嗎?”
是的,他之所以問這些,不過是想套出她主人的信息罷了,玩具不過是他的切入點。
菲菲的周身充斥着人類馴養培育的痕迹。
如果說之前遇到的貓貓,何嘉禮都無法确認他們與人類的關系,眼前的菲菲他十分肯定,她一定是有主人的。
而且,這人十有八九還是個貓舍經營者。
這樣,菲菲從他手裡繼承了這一整套的經營手段才能說得通。
不然,他實在無法說服自己相信一隻小貓竟然可以無師自通學會賣人。
如果菲菲能告訴他一些她主人的信息,或許他就能找到這個世界和他們世界之間的聯系,更或者——能救出那些被關在籠子裡的人。
隻是……
菲菲未必會願意合作就是。
何嘉禮看着眼前的波斯貓。
她似乎真的在認真思考他的問題,歪着腦袋,一動不動,粉色的小舌頭還吐了一截在外面忘了收回去。
整隻貓貓安靜、乖巧,看起來就像一隻香甜的糯米糍,誰能看得出她竟然經營着販賣人口這麼瘋狂的勾當?
隻是,這問題有這麼難回答嗎?
需要想這麼久?
還是說,她正在思考糊弄他的說法?
就在他即将不耐煩時,菲菲開口了。
“……主人?”
她甩了甩蓬松的大尾巴,美麗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迷茫,
片刻後,她笃定地回,“菲菲沒有主人。”
表情真摯,看起來不像在說謊。
何嘉禮本以為菲菲會拒絕回答,或者随便說句話搪塞他。
這答案一出口,直接把他整不會了。
他想了想,對于人類世界,小貓們可能會存在些奇怪的認知,菲菲可能也是這樣一隻小貓。
高情商說話的技巧在于用對方聽得懂的語言溝通,于是,他轉頭向大佐求證,“佐,我是你主人嗎?”
大佐氣得差點掀翻齊劉海,“是奴隸!喵!”
“哦。”
他轉頭看向菲菲,從善如流,“是你的奴隸送給你的嗎?”
豈料,菲菲像聽不懂似的,眨眨雙眼,“什麼是奴隸?喵~”
何嘉禮一滞。
這讓他如何解釋?
他幹脆自暴自棄道,“那這個向日葵是怎麼來的?總不能是在貓貓聯盟的玩具店買的吧?”
這個問題菲菲顯然聽懂了。
因為她再度豎起耳朵,挺直背脊,謹慎地盯着他——以那種貓科動物特有的、盯梢獵物的眼神。
顯然将他當成了小偷預備役。
“好!好!我不問了!”
面對菲菲的油鹽不進,何嘉禮舉雙手投降,“我睡覺~你們聊~有事再叫我~”
說着,他往蒲團上一躺,雙方往腦袋背後一擱,順勢翹起二郎腿,舒服地眯起眼,看樣子似乎真準備睡了。
大佐見狀,連忙識相地湊了過去,給他當靠枕。
不過沒控制好力氣,一不小心将他潇灑的躺姿沖得人仰馬翻,一人一貓霎時滾成了一團,擠來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