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雷似的一句話抛下不久上課鈴聲就緊接着敲響，上午最後一節課原本是林楠的物理，但她今天開會去了，課就臨時改成了自習。

林楠走前留了卷子，甯嘉早早就從辦公室取出來放在了講台上，這會他還沒從課間聽到的消息反應過來，呆呆地坐在位置上發愣，南楓擡手碰了碰他的肩膀人才回過神。

“沒事吧？”

“沒事。”甯嘉笑了笑，起身去發卷子，走到講台上卻發現全班人都朝他投來視線，瞬間腳下發軟扶住了講台。

同學的視線和當初辦公室外圍觀人群質疑的神色慢慢重合，甯嘉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神色如常地發起卷子。

我沒有做錯什麼，不必害怕。

他這樣告訴自己。

可當他走到第一排準備放下卷子卻看到面前的梁彤彤張開嘴時還是心跳一滞。

但想象中的嘲諷和羞辱并沒有出現。

“沒事吧甯老師？”梁彤彤悄聲說着與嘲諷絲毫搭不上邊的話，“你可别放在心上啊。”

梁彤彤心裡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她最近在忙籃球隊換屆的事情，就跑了一趟體育館跟籃球隊的負責老師商量她畢業後接任隊長的人選，誰曾想前腳剛踏進體育館後腳就聽見那個不要臉的聲音。

“我都聽人說了！”彭明軒手裡還運着球，聲音大的巴不得全館人都聽見，“甯嘉狀元考的時候把小抄藏在筆裡帶進去的。”

“笑死，還天天裝一副學霸樣，考試抄襲的人能是什麼好東西啊。”

梁彤彤聽得火冒三丈，甯嘉平時如何用功她作為同班同學都是看在眼裡的，十四班一直以來都是班級凝聚力極強的團體，梁彤彤作為班裡三年來唯一一任班長，簡直聽不得一個仗着特長生名額到處招惹是非的人這樣言語造謠自己班裡的同學。

彭明軒見一起訓練的人不搭理他還想繼續“爆料”，嘴還沒張就迎面被一顆籃球砸了腦袋，瞬時怒火中燒把手裡的球也砸了出去。

“哪個不長眼的？！”

“我！”梁彤彤站在體育部辦公室門口，看不慣彭明軒這幅瘋言瘋語的樣子，“到處造謠生事要不要臉啊！你有功夫在這裡不懂瞎說不如花心思練練球！”

“球打得爛成什麼樣了，文化成績也一塌糊塗，小心沒有大學讀！”

學校裡向來沒人招惹彭明軒，盡管大家隻是不想理他而非怕他，可他一直以為自己威風凜凜充滿震懾力。

打球打到一半被一個女孩子拿球砸了頭還從頭到腳罵了個遍，彭明軒杵在原地氣的滿臉通紅卻詞窮的很，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

梁彤彤敲了敲體育部辦公室的門發現老師不在，罵完以後神清氣爽地回班去了，在教學樓裡也聽到類似的閑言碎語後越想越氣，一下沒控制住就在班裡當衆把事情喊了出來。

“抱歉啊我那時候太着急就喊出來了。”梁彤彤簡單給甯嘉複述了一下/體育館裡發生的事，接過卷子傳給身後的人，“沒考慮到你的感受。”

“謝謝你幫我教訓他。”甯嘉輕輕點頭表示了解，随後朝梁彤彤感謝地笑了一下。

臨近畢業，最近甯嘉要準備的事情也不少，他沒有閑心去質問彭明軒的行為也不想深究究竟是不是李耀光在散布這些流言蜚語，隻想專心準備自己的事情。

高三下幾乎每節課都被試卷習題填滿，甯嘉靜下心後解着卷子上的題目，正專注的時候被起身打水的同學不小心撞了一下手肘，手一松筆就掉在了地上。

十四班高一分班後就是單人單桌，兩邊的過道位置不寬不窄，平時也常有不小心把别人東西碰掉的情況。

撞掉筆的女生趕緊幫甯嘉撿起筆放回再他桌上，想要跟甯嘉道歉時卻看見他眼神有些不對勁。

“甯老師？沒事吧？是不是不舒服啊？”

南楓的位置在甯嘉的斜後方，上課鈴響後他就一直在觀察甯嘉的狀态，見他發完卷子神色緩和了些就稍稍放下了心。

誰成想這個節骨眼上筆被人撞掉，南楓剛想起身上前去查看甯嘉的情況，卻見甯嘉擡頭對女生回了句沒事，似乎沒聯想起什麼不好的事情。

甯嘉被李耀光誣陷抄襲的時候才初一，前前後後遭到老師的質疑和其他考生的嘲諷，盡管最後讨回了公道，可一時間甯嘉的精神還是遭受了很大的沖擊和傷害。

狀元考那天晚上原本一切都如往常一般，可睡到半夜南楓被門外有些嘈雜的聲音吵醒，他迷迷糊糊地走出房門，看見對面甯嘉房間的門大開着，甯嘉坐在地闆上被鄭曉曉環抱着，一邊站着滿臉擔憂的甯東雲。

甯嘉躺下後一直很難睡着，閉上眼就會聽到辦公室外的嬉笑聲，可一整天緊繃的精神讓他無法再保持清醒，迷迷糊糊間便睡了過去。

然而那些嬉笑聲竟像盯上獵物的猛獸一般追進甯嘉的夢裡。

甯嘉隻覺得耳邊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化身黑紅色的絲線鑽進他的口鼻中，他感覺周身的空氣越發稀薄讓他無法呼吸。

鄭曉曉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輾轉反側後還是放心不下拉着老公蹑手蹑腳地走到甯嘉房門口，門開了一條縫卻看見躺在床上無意識抽動的甯嘉。

鄭曉曉連忙沖進房間去想要叫醒甯嘉，手還沒碰上他的肩膀甯嘉就宛如溺水的人一般猛吸一口氣從噩夢裡驚醒過來。

這樣的夜晚甯嘉還經曆過很多次，鄭曉曉後來帶甯嘉去了市醫院的心理科，還好情況并不嚴重，随着時間推移症狀慢慢有所好轉，甯嘉再也沒夢見過那些可怖的場景。

可李耀光轉校的消息和突然升起的流言蜚語讓南楓有些擔心，甯嘉的确是個堅強的人，他總會及時調整自己的狀态，可這不代表無端的負能量可以無節制地出現在他周圍。

就算是機器也有工作極限，更何況甯嘉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事實證明南楓的擔憂并不非庸人自擾，好在甯嘉的心裡比他想象中的更堅韌。

盡管高中生已經有了分辨真假的基本能力，但人言可畏，并非每一個人都能意識得到，無論好與壞，言語的力量都是強大不可估量的。

沒幾天過去，關于甯嘉狀元考抄襲的謠言就遍布了學校，四人中午在學校吃飯時常能感受到一道道探究的目光，其他三人數次想上前跟人理論，尤其是許子奇每次都一副嫉惡如仇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