詢問的警察似乎也沒想到事情的發展走向，甯嘉和南楓因為與事件無關被請出禮堂，許子奇和李木子早就等在門外，見兩人出來趕緊圍了上去。

“到底什麼情況啊？”許子奇被李德峰甩出去的一巴掌吓得半天緩不過來，“李耀光他爸怎麼回事啊？”

甯嘉從離開禮堂起便一直保持着沉默，南楓知道他在想什麼，開口回答許子奇：

“曉姨說，是李耀光和他母親的律師。”

“大姨？”李木子還沒反應過來，“他們怎麼會找大姨啊？什麼案子？”

“家暴案。”南楓平靜開口，幾人徹底噤了聲。

家暴案三個字的重量太沉重，過去幾個人也隻在網絡上見過，如今真的發生在自己身邊，幾人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李木子先反應過來：“畜生！”

全校大會被中斷，原本想留下來湊熱鬧的學生和家長被疏散離開，四中校園裡空蕩蕩地沒了聲響，甯嘉似乎又聽到那尖銳的巴掌聲。

李耀光跌坐在人群之中的模樣與狀元考那天分别之時他站在馬路對面臉頰發紅的模樣重合，他後知後覺地說：“原來那不是哭出來的。”

“什麼？”南楓問。

“狀元考那天我看到李耀光的臉很紅。”甯嘉回過神來，“隔了馬路看不清楚，我那時以為他是哭得厲害所以面色發紅，現在想想或許是他爸爸打的。”

幾人還想繼續交談，卻見鄭曉曉等人已經從禮堂裡走了出來，其中李德峰被警察壓制着，手腕上明晃晃的東西分明是手铐。

李耀光臉上的手印清晰可見，身影單薄的走在人群的最後，不知在想什麼，鄭曉曉提議要送他回家，他推脫掉了。

說罷李耀光自顧自走了，沒注意到一旁昔日夥伴的目光。

回家路上四個人都安靜得很，鄭曉曉坐在副駕駛上疲憊地歎氣，心裡一團亂麻。

狀元考結束後沒幾天顧薇就主動聯系了鄭曉曉。

兩人約好在咖啡館見面的那天顧薇裹得很嚴實，平城雖地處北方但四季分明，夏日的炎熱也不容小觑，身穿長衣長褲的顧薇在人群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鄭曉曉隻覺疑惑卻也沒多嘴。

兩人的對話内容無非是關于李耀光栽贓甯嘉抄襲的事情，顧薇誠懇地道歉，鄭曉曉并不接受，若真想道歉也該讓李耀光自己去跟甯嘉道歉，而不是躲在大人身後。

顧薇有些尴尬地笑笑，似乎有話想說卻沒開口。

兩人聊的不算投機，雖說過去是時常一起喝喝茶見面聊天的關系，但出了抄襲這檔子事以後不要說小孩子，大人之間也多了一層隔閡。

兩人平淡地互相道别，向着相反的方向各自離開了。

鄭曉曉沒想到顧薇還會再聯系她。

那天是中考出分的第二天，甯嘉和南楓不出所料的過了四中的錄取線，李木子和許子奇也自然問問過線，四個小孩争得了父母的同意，一起跑到郦市去旅遊了。

鄭曉曉剛和丈夫一同送走玩心似箭的孩子們，人到了辦公室屁股還沒坐熱就接到了顧薇的電話。

鄭曉曉雖有些不耐煩但也從來沒有無故挂人電話的習慣，她摁下接聽鍵正欲開口就被聽筒那段傳來的砸門聲吓了一跳。

“鄭律師，對——對不起麻煩您，可我和小光......咳咳......我們不能再這樣活下去了......”下午見過面的人向他發出求救，通話中顧薇的聲線虛弱無力，顫抖着似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斷斷續續說完這一句話。

“顧薇？怎麼回事，你現在人在哪裡？”

顧薇氣息奄奄地将家庭地址報出，留下一句微弱如絲的話後電話轉為忙音。

“報警，救救我們。”

鄭曉曉将短暫通話中的信息和之前見面時顧薇異常的穿着拼湊在一起，職業的靈敏性讓她迅速反應過來——

李德峰正在對顧薇實施家暴行為。

鄭曉曉毫不猶豫地撥打報警電話，并驅車趕往顧薇家，一路上鄭曉曉便控制不住地心慌，作為律師她對不同嚴重程度的家暴案件都有所了解，她擔心顧薇，也擔心在這種環境下成長的李耀光。

車越靠近顧薇家住址，鄭曉曉就越發擔憂，直到她聽見規律響起的警笛聲才終于放下心來，可正當她松一口氣時，卻敏銳察覺到警笛聲之下的另一陣聲響。

是救護車。

救護車的鳴笛聲與警笛聲相互交錯，聽得人心神慌亂，鄭曉曉急忙将車停好，沖下車去，卻之間被擔架擡出大門的顧薇，和一瘸一拐跟在醫護人員身後的李耀光。

顧薇臉龐青腫，已經被打得昏迷過去不省人事，李耀光似乎已經哭了很久，如今早已發不出聲音也流不出一類眼淚，他空洞的眼神終于在看見鄭曉曉的瞬間流出一絲光亮。

“鄭阿姨。”李耀光過去和甯嘉在球場上揮灑汗水的模樣仍然曆曆在目，鄭曉曉不知究竟是多久的欺辱和毆打才讓這個少年徹底失去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