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承認這是他的失誤,他顯然沒有預料到有另一股力量會與他發生抗衡。
這種反作用力出現得莫名其妙,他意識到在被摔碎的光錐中蘊含着一種更勝過于記憶和同諧的力量,且更具有攻擊性。
浮黎和希佩都是較為“沉默”的星神。
這個宇宙中,大多數時候都是另外幾位“喧嚣”的神明在不停發出噪音,彼此追逐攻伐。
■■,正是其中之一。
星穹列車的諸位在混戰間欣賞到了一些隐秘的記憶故事,很有仙舟風味的動态短片,可是叫人品得津津有味。
可惜人不能光看熱鬧,火上眉梢的時候就不得不正兒八經地解決問題了。
歲月的光影散去的一刻,所有人猶立在原地,像是意識被抽離了身軀,他們先看到了身邊之人的驟然變化,然後才有機會做出反應。
“各位乘客,躍遷已完成。”
“請等待列車停穩後……”
溫柔的報站音透過廣播傳來,但所有人此時此刻無暇分心,他們注意力登時彙聚到了同一個人的身上。
刃。
或者我們可以稱他為——
應星。
當時間的輪盤被慢慢地撥動,逆時針地、一點點地,倒退回去,到底是什麼樣的情緒正在被醞釀?
青絲白發。
其實沒什麼區别。
“為什麼……”
有小景元的前車之鑒在,這場景算不得多麼“奇異”,甚至說有些習以為常了,早有心理準備,不至于陷入徹頭徹尾的惶恐。
隻是丹恒的頭好像更痛了。
“我……”
咔哒,骨骼斷裂的聲音。
那個人的頭發,那個人的臉,那個人的手,可是就算時間能夠回轉,他的往昔也再無法複現。
宇宙正是如此殘忍。
“不……”
一切不過是場意外。
他變回了從前的模樣,素白似雪的顱發,褶皺的面龐,狂烈抽痛的指節,一節一節地斷開。
這是哪裡?
他為什麼在這裡?
*歡愉*見到這場景,肯定會高興得笑出了聲吧——讓我們撕裂所有僞飾的面具,展現最真摯的瘋語瘋言。
阿哈!
沒人知道為什麼刃突然變回了從前的樣子,他們能做的也隻有打起十二分的警戒,他們甚至無法确定對方是否還保有清醒的意識。
唯獨有一點,似乎在場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卻完全說不出口。
那種洋溢在空氣中的痛苦。
片刻的沉寂之後,他布滿血絲的眼瞳好像終于适應了滾燙的燈光,重新聚焦成像。
飲月。
「飲月君」。
□□的疼痛在某一刻勝過了理智的呼喚,而在下一秒記憶的重負又占據了上風,他崩潰地沖了過來,崩潰地抓住他的肩膀,崩潰地晃動他的身體,崩潰地喚眼前的人作那個已逝去的故人……
“你……”
他呢喃着。
面對如此場景,哪怕一段與自己休戚相關的記憶被剖開來攤在衆目睽睽之下,丹恒也沒有什麼好講的,隻能平靜地講出這樣幹澀的話語。
“你冷靜一下。”
冷靜……一下。
如果他仍在星際和平公司就職,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社區工作者,因為他情緒足夠穩定,被群衆來回搖晃肩膀也不會頭暈嘔吐。
并且他在關鍵時刻具有孤注一擲的魄力——例如,随時準備拿出仙舟結盟玉兆,尋求必要支援。
言歸正傳。
刃,或者說,應星,以他現在的精神狀态來評估,不像是能立刻冷靜下來的人,他也的确沒有冷靜下來。
仍舊死命攥着丹恒的肩膀。
“這下我們确實沒辦法和羅浮仙舟交代了。”三月七純好心地添油加醋道,“而且更沒辦法和星核獵手交代了!”
“就差直接交代在這裡了。”
開拓者接話。
可惜真的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貿然上前,要想在這個複雜的宇宙當中生存下來,明顯是需要一些敏感力。
各式各樣的命途勢力當中,比如巡海遊俠和純美騎士,就是比較平和且易于建立友好關系的。遇到他們突發意外事件,沖就完事了!說不定還能得到伊德莉拉的饋贈。
然而對于星核獵手、仙舟聯盟,以及星際和平公司這樣更為叵測的勢力集團,可不能輕易插手,*誰*知道背後會不會有什麼潛藏的陰謀呢?
并且退一萬步說。
有關丹恒的過去,大家無法冒昧地為他做出決定。
“那個……”
三月七鼓起勇氣地對着他們說道:“要不您坐會,喝杯茶先?”
Nice Catch.
用仙舟人時常挂在嘴邊的俗話來緩和氣氛,不愧是機智聰明的三月七!但丹恒認為當前情形陷入了僵局。
刃不說話,也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隻是慢慢地浸入沉默。丹恒沒有辦法回答他,也不願意用另一個名字稱呼他,因為他相信宇宙間絕對沒有逆轉時光的可能。
終于他仿佛明白了過來,以極輕又極低的聲音說道。
“啊……”
他最後松開了手,遲滞地立在原地,接受了理智對情感的拘禁。
你不是他。
你不是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