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與破壞幾無差别,治愈和折磨相依相存——關于‘巡獵’與‘藥師’,這一對雙生之子」①
椒丘一下子大驚失色。
“不行,不行,小孩子怎麼能說這樣的話呢?”他急忙喊道。
他或許是真把景元當小孩子來看待了,這樣一下子簡直被大大地驚吓到了,連忙擡手就把岚糕糕從景元的頭頂抱了下來。
“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吧。”
貊澤反駁說,他可不覺得“景元”這個名字和“小孩子”三個字有半點兒搭邊。他堅定地認為,就是景元将軍變成了小小的模樣,也必定心機深重,不可小觑。
椒丘失笑:“你和我争這個做什麼,怎麼,你嫉妒了?”
“不是嫉妒,是……”
貊澤念叨着,望見眼前海水翻湧波瀾壯闊,還是止了話頭。
他們三個皆為仙舟本土人士,一個狐人、一個天人、一個從藥王秘傳手裡抱回來的野孩子。他們不消多思,自然便明白了自己身處何方,更别提這命運分配出來的三人組,心眼子加起來可比八百個還多。
海風夾雜着煙霧,吹拂平野。
沒有一個活人的古老仙舟,看起來真是太寂寥不過了。
椒丘故意将手上的岚糕糕擱在了貊澤的頭上,巡獵的重量把他翹起的頭發給壓扁了下去,但椒丘對這個新造型感到十分滿意。
“唔……”
小景元蓦地拽了拽椒丘的衣角,椒丘低下頭摸了一把他毛茸茸的頭頂,耐心地問他是有什麼想說的嗎。
但椒丘還沒有得到回答,卻聽到後頭傳來貊澤的一聲長歎,然後這小子念念有詞地說道:“啊,我看到了帝弓司命。”
他慣愛這樣信口胡言。
“哦豁,真的?”
椒丘側過身去瞧他,多少明白這是意料之中的發展,不過依舊有些不可置信。
貊澤擺擺腦袋,将岚糕糕從頭頂上拉了下來,重新放進椒丘懷裡:“它身上有帝弓司命的力量,雖然不是直接看見了祂,但可以感受到祂想通過意識連接與我們說話。”
“若是你當真能解讀帝弓司命的神谕,我可以——”椒丘笑吟吟,“把你推薦到玉阙的太蔔司深造,這種可是現在的緊缺人才。”
“我不要。”貊澤略有些煩躁地抱起手臂,“我是曜青将軍的影衛,也僅此而已。”
“你又來這套。”
可能是更慘烈的戰場都見過、經曆過了,他們現在反倒缺了些危機感,仿佛雲淡風輕般地欣賞起風景。
“我沒什麼别的地方想去。”
“你不去也得去!”
椒丘一邊和貊澤打嘴仗,一邊仔細端詳起藍色的貓糕,貓糕圓滾滾的眼睛眨了又眨,如何也不像帝弓司命那般莊嚴肅穆。
但這貓糕是景元造出來,景元是岚親點的令使,他有什麼做不到呢?
貓貓拯救世界。
可能正是這個道理。
“反正我可不是祂心愛的令使。”貊澤指了指原地聽話站着的小景元,“要問,你得問他,不過我有一個嚴肅的問題——”
椒丘不笑了:“什麼?”
“他真的會說話嗎?”貊澤抱起手臂,仿佛事不關己的樣子。
“他當然會說話!”椒丘把岚糕糕重新放回貊澤頭頂,“唉,算了,還是你來告訴我帝弓司命大人到底想要說什麼吧?”
“哪怕是你不想聽的?”貊澤說。
“我沒有什麼不想聽的。”椒丘回複,“你小子乖乖照做就是。”
然而貊澤越是追問,椒丘越是心虛,他怎麼可能不害怕?可是他更是明白自己肩負着的使命和責任——他不能為了一己私心阻止“命運使然”。
貊澤短暫地閉上眼,片刻之後他緩緩說道:“帝弓司命想要傳達的意思是,椒丘,你才是那個被選中的人,祂讓我看到了來自未來的畫面。”
嗯……
聽罷,椒丘虛虛地張了張嘴,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沒說,隻是别過頭去,不敢看着他。
“于此處繁衍的「豐饒」血肉選中了你的軀體,你将會它們新的宿主,在根系的纏繞中永生不滅,直到仁慈的神明将世間死亡全部除盡。”
貊澤不帶任何感情讀着這些内容,仿佛藥王的教徒宣講福音一般。
“也是,我從一開始就猜到了……”椒丘随着海波聲起歎了口氣,“總而言之,你明白的,到底該怎麼辦,我們都有各自的責任。”
“我會和你一起死。”他幾乎立刻回答了這樣的話。
“貊澤。”椒丘輕輕呼喚,“不要這樣做,好嗎?”
*
“不好。”
星期日拒絕了砂金的提議。
“以我現在有限的體形,我沒有辦法召喚「太一」或者「希佩」,而且就算祂們願意回應。”星期日正正經經地解釋說,“這裡不是在夢境中,星神的一瞥帶來的能量足以焚毀整艘仙舟。”
砂金聳聳肩:“那麼同樣的道理,我也沒辦法輕易使用「存護」的基石,所以我們隻能靠他了。”
話題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