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算吧>
房東:<那處着處着就是好朋友了。>
方:<謝謝阿姨,阿姨晚安>
英語課上,英語老師在上面講試卷,司月明聽着聽着就開始在草稿紙上練字,這是他昨天晚上翻雲悅翻到的。他選了最滿意的一版,遞給了方清陽。
方清陽偏頭一看—<清陽曜靈,和風容與。>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清陽,你的名字是出自這首詩嗎?它的意思是清晨太陽升起來照耀萬物,溫和的風自在飄蕩。>
方清陽沒見過這句詩,他原來是叫方清明的,因為他出生在清明節,後來李麗回來了,覺得太過于晦氣,就給他改成了方清陽,少了個月,多了隻耳朵。
他寫下:<不是,我的名字沒什麼含義>
<那既然我發現了這首詩,那就有意義了,你既可以是照耀萬物的清陽,也可以做自在飄蕩的和風。>
照耀萬物?自由飄蕩嗎?這些都太遙遠了,可以靠自己活下去就好。方清陽寫下了句<謝謝>,因為他知道如果不接受這份祝願,司月明會用各種各樣的語氣,寫下一遍又一遍,直至他接受為止。
大課間響起了一陣跑步鈴,雲城一中瞬間“哀鴻遍野”。
司月明皺眉沉思——為什麼要跑早操,它除了讓下節課的自己更困以外到底有什麼作用?
看着一個個同款皺眉往外趕去排隊的人,司月明真的想炸死自己,最煩跑步了。
“還不走嗎?”方清陽站起來看着坐在座位上面目扭曲的司月明說道,他倒是見怪不怪,他以前的學校也是這個時間點跑早操,用的也是這個音樂聲。
司月明最後還是撐着桌子跳了出來,跟着方清陽一步一步往外走,趕上了隊伍尾巴。
“一、二、一二三四”
司月明真覺得自己要命喪于此了,他什麼運動都可以接受,但是真的不喜歡跑步啊。不過好在雲城一中不太注重早操,所以其實幹什麼的都有。
幾個人邊跑邊聊天,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幾個人走幾步跑幾步的;還有幾個比誰跑得更快的......
才剛繞着教學樓跑了一圈,八班已經分成了兩個隊伍,方清陽在前面的前面,司月明在後面的後面。司月明其實也想去最前面的,但是就像王叔看的電視劇裡的台詞一樣——臣妾做不到啊。
不過司月明轉念一想,追不上那就在原地守株待兔吧,反正是個圓,兜兜轉轉還是會經過這的,到時候自己再跑進去不是一樣的嗎?自己跑步不行,可是偷懶很熟啊!
司月明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個天才,他裝成鞋帶散了跑出去,躲在一個花叢後面,閑得沒事幹,他就蹲着數有幾朵花。
“花好看嗎?”
這熟悉的聲音,穿透耳朵,直擊大腦,司月明立馬低頭系鞋帶,幸好自己機智,把鞋帶弄散了一隻。
陳海倒是沒想到司月明到這個時候還能那麼鎮定地演戲呐,他輕輕地敲了敲司月明的頭:“行了,你跑出來我就開始盯你了,還給我在這演呢?逃避跑步就是一個錯了,還踩草坪,罪加一等啊,擡頭吧!”
司月明感受到了古人的智慧,守株待兔果然等不到兔子,還會把自己搭進去。
其實他等的兔子來了,就是來得不太是時候—方清陽剛剛轉過一個彎,最先看到的就是陳海站在一個花叢前,順着陳海的視線往下看,他看到了一個對着花坪發呆的司月明。方清陽有點想笑,怎麼還是這麼呆。
司月明繼續系好鞋帶,哪怕被揭穿了,做戲也要做全套,就是不知道清陽跑到哪了。
彎過了,司月明被草叢遮住,方清陽努力一點一點向裡面靠,還是看不見。最後跑到了花叢的前面,陳海的旁邊,他下意識地轉頭過去看。
司月明吸了一口氣,猛地站起來,面無表情地向前看。
兩人都比陳海高,恰好沒了視線上的阻擋,方清陽看到的就是站在花叢裡的司月明,司月明看到的就是額頭上有幾滴汗的方清陽。
視線交彙,目光聚焦于彼此的眼睛,方清陽額頭的一滴汗滴在地上,恰好樹上的一滴晨露滴在司月明的額頭,司月明瞬間笑得像他前面的花一樣燦爛。
花面交相映,七月也有春天。
司月明依舊直視方清陽,方清陽慌亂地轉過頭。
這些,不過一刹那。
陳海按下拍照鍵,招呼着司月明跟他去升旗台前面,他瞄了眼照片:“司月明,笑這麼開心啊?”待會你就笑不出來了。
司月明跳出來,彎腰拍拍粘了泥土的褲腳:“陳老師,輸人不輸陣嘛,勇敢的人敢于直面一切,我要做群裡最帥氣的人。”
陳海點點頭,他也年輕過,也因為翻牆出學校看球賽寫過檢讨。在他看來,年輕時隻要不違法亂紀、不傷害他人,可以随心意來行事,哪怕踩了一些坑、碰到一些壁也無傷大雅。
未來不是想出來的,而是橫沖直撞出來的。隻要你還可以從坑裡爬出來,隻要你還沒有被撞死,哪怕滿身泥濘、哪怕頭破血流,那你就應該繼續沖出去。
而這就是陳海從事教育的意義——通過教育,告訴孩子什麼不該做,從而規避他們陷入爬不起來的深淵泥潭、撞到會把人撞死的銅牆鐵壁;告訴孩子們應該怎麼做,從而幫助他們從坑中掙紮着爬起來,幫助他們沖破牆的束縛。教育從來不是壓抑,而是讓孩子們都可以去橫沖直撞、去找到一片屬于自己的天地。
不過,既然做了,就要承擔後果,陳海收起手機:“勇敢的人,那和我去找和你一樣勇敢的人吧。”
“啥?”,司月明直起腰來,什麼和我一樣勇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