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泛紅的眸子直直盯着花時安,喉嚨上下滾動,過了許久才艱難擠出幾個音節:“祭、祭司大人。”
“嗓子都啞了,多久沒喝水了?”花時安把裝着野菜的竹筒也遞了過去,“裡面還有一半野菜湯,不嫌棄的話,喝點?”
不知道是不是花時安的錯覺,話音剛落,獸人本就紅紅的眼眶變得更紅了,肩膀還有些顫抖。
他剛想說話,莫淮山搖了搖頭,低啞的嗓音再度響起:“不、不了祭司大人,你的晚飯,你吃。我做錯了事,該餓肚子。”
“做錯了什麼事情?”花時安明知故問。
莫淮山老老實實回答:“放跑了獵物。”
“你是故意的?”
“當、當然不是。”
花時安聳了聳肩膀,“那不就得了。每個人都有缺點,每個人都難免會有犯錯的時候。不要太過自責,知錯就改嘛。”
“不是的,不一樣。”莫淮山失落垂眸,如自言自語般喃喃:“我犯的不是小錯,我在部落最需要肉的時候放跑了獵物,不會、不會有獸人犯這種錯的。”
花時安挑了下眉,饒有興緻地問:“哦?你們紅松部落以前每次出門就能抓到獵物?從來不會失手?”
“那倒也、也不是。”
莫淮山支支吾吾:“追不上獵物正常,但沒有人會像我一樣蠢,因為摔跤放跑了就快到手的獵物。我、我真的很沒用,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了,會在那時候摔跤……”
獸人越說越自責,低頭将臉埋進手掌中,肩膀不停顫抖。
不會哭了吧?
花時安将竹筒和闆栗一并放在地上,伸手拍了拍他的後背,“沒看見不代表沒有,我、我們花栗鼠部落的族長以前也平地摔跤啊。不能因為一件事否定自己,我們是人,要允許自己犯錯,下次遇到這種事小心一點就是了。”
“沒有下次了,我被趕出狩獵隊了。”
他聲音顫抖着,模糊而低啞,帶着明顯的哭腔。
花時安無意識皺了下眉,輕言細語地安撫:“一會兒我去找紅勇說說,讓他再給你一次機會。我可是部落的祭司,他也許會聽我的。”
“不、不用了。”
獸人緩緩擡起頭,側着臉抹眼睛,不讓花時安看到他的臉,吸了吸鼻子道:“興許離開狩獵隊是對的,祭司大人還不清楚吧,其實、其實我是不祥之人,靠近我會變得不——”
“莫淮山,拿出你改名字的勇氣來。誰都可以這樣說,但你,絕對不能這麼想。”花時安打斷他的話,輕柔的語氣瞬間冷了下來,好似冬日凜冽的寒風。
獸人像是被吓到了,忘了眼淚還沒抹幹淨,倏地轉頭面向花時安。
晚風拂面而過,眼眶裡打轉的淚水被風吹散了,英俊的獸人臉頰高高腫起,既滑稽又狼狽,瞧着讓人不是滋味。
花時安明眸稍彎,朝他笑了笑,又變回剛才溫柔的模樣,“祥與不祥在一念之間,覺得自己是幸運的,那你便是幸運之人。如果自己都承認不祥,即便是假的,也會變成真的。”
“不要放棄自己,絕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