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洞裡面光線太暗,沒有選擇和族人一樣趴在洞口看,花時安松開岩知樂的手,不顧衆人的勸阻,貓着腰鑽進了樹洞。
和自家樹洞差不多大,洞内幾乎無死角。
無需特意尋找,花時安鑽進樹洞,一眼便看見了角落裡蜷縮成一團,長相略有些奇怪的毛團子。
像貓,花時安的第一感覺,再看一眼,嗯……更像猞猁。
毛團子有着一身漆黑油亮的絨毛,完美融入夜色,如果不是那雙會發光的淡黃色眼睛,花時安第一時間根本發現不了。
它的臉無限接近于貓,三瓣嘴的嘴形,兩側長有細長的胡須,隻是鼻子占比比貓更大一點,導緻看上去有點兒兇。兇也正常,因為他真正像的不是貓,而是貓科動物——豹子。
母親的基因更強大,他和松鼠沾不上一點邊。唯一像魔王松鼠的隻有一對尖耳朵,以及耳朵上兩簇高高豎起的絨毛。
但這并沒有讓他更像松鼠,反而……像極了猞猁。
吓人?恐怖?醜陋?花時安懵了一瞬,實在無法将這些詞彙和眼前這個毛團子聯系在一起。
如果非要形容——可愛!
花時安心都快化了,面上半分不顯。見毛團子有些緊張,他沒敢輕易靠近,壓低嗓音輕聲細語道:“别緊張淮山,我不是來趕你出去的。你現在是什麼情況能說說嗎?不想變回人形,還是變不回去了?”
想到獸形無法開口說話,花時安又補充道:“不想變回人形你就點點頭,變不回去你就搖搖頭。”
沒有人形時那般好說話,毛團子拒不配合。
似乎不想讓花時安看到他,對視一眼他便低下頭,将臉埋進毛茸茸的身體裡。
外面還有一群人等着,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花時安正思索該怎麼勸說,青叔急切的聲音從樹洞外傳來:“祭司大人,祭司大人你小心啊,别跟他待在一塊,你趕緊出來,我、我用棍子給他打出來!”
不知道在急什麼,花時安敷衍了一聲:“我沒事。”
樹洞屬于青叔和莫淮山,不一定非要把毛團子趕出樹洞,也可以……花時安果斷轉頭朝樹洞外喊道:“都别圍在這了,大家散了吧。青叔,你今晚去我樹洞休息,我在你這歇。”
這話一出,樹洞外一片嘩然。
“不妥不妥,祭司大人,你是亞獸人,怎麼能和獸人睡一個樹洞!”
“快出來吧祭司大人,他現在是獸,小心他傷人。”
“亞獸有别,你、你睡在獸人樹洞像什麼樣子?”
“快,去叫族長過來!”
沒想到族人反應這麼大,花時安抿着嘴唇,沉默了一瞬。
而就在這時,把自己團成一團的毛團子擡頭看了他一眼,像是做出了某種決定,忽然從地上爬起來,嗖地蹿出樹洞。
“欸,淮山!”
花時安下意識追出去,卻又被受傷腳給耽擱了。當他一瘸一拐艱難鑽出樹洞時,四周漆黑一片,哪還有毛團子的影子。
看着圍在樹洞周圍,欲言又止的族人,花時安氣不打一處來,擺擺手道:“人已經走了,現在能去睡覺了嗎?散了散了,該幹嘛幹嘛。”
“祭司大人……”
“别祭司大人了,别跟着我,睡覺去!”
花時安頭也不回,晃晃悠悠走向自家歪脖子樹。
睡覺是不可能睡覺的,走到洞口花時安便停下了。待族人漸漸散去,森林重歸寂靜,他繞到歪脖子樹背後找到鋤頭,用鋤柄充當拐杖,在黑暗中仔細搜尋。
純黑色的毛團子,往灌木叢一鑽就等于隐身,找到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花時安還算了解他,既然無法輕易找到他,那便讓他找到自己。
扭傷的右腳變成了制勝法寶,花時安杵着鋤柄穿梭在四周灌木叢,輕聲呼喚莫淮山的名字,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艱難。
營地四周的灌木叢找完,他額間滲出一層細密的薄汗,氣息愈發粗重,神情逐漸扭曲而痛苦。
差不多行了吧?腳真的開始痛了,花時安呼出一口熱氣,踩着夜色走到草地,找了塊相較平坦的位置,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
真累了,本意是躺下休息一下,沒想到這一躺有奇效。
不遠處高聳的巨杉樹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像是什麼東西從樹上蹿了下來,又以極快的速度朝他奔了過來,花時安揚起嘴角,眼眸微擡,尋覓已久的黑色團子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