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公子若是要喝茶,剩下的就贈予雲公子了,在下還有事就先行離去了。”
葉槿安說完,也不管阿雲的反應,兀自扔下茶錢便轉身離開了。
徒留阿雲食指輕輕敲擊着桌面,看着兩人縱馬離去的背影愣在原地。
這人怎麼,忽然就走了?自己原本還打算替他指個路。
心中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不知為何,自己就是喜歡看葉槿安氣急的樣子。
……
葉槿安二人日夜兼程,才終于來到了平樂城,驚鴻館便是開在此處。
平樂城地處京南運河的中段,此地商貿發達,商賈衆多,因水路便捷,還有不少異域商人往來,因此文化發展多樣,頗具特色。
這一路上倒确實看到不少與東臨城完全不同的風貌。
驚鴻一瞥自難忘,從此芳華亂浮生。
相傳驚鴻館每月都會推出一名身家清白的女子,稱“驚鴻客”,這驚鴻客才藝、性格各有不同,但無一例外皆是美豔無雙、勾人心魄的美人,且驚鴻客講究一見傾心,隻要第一眼看上了,就可出價将人直接買下,驚鴻館也因此得名。
這驚鴻館就開在城中最熱鬧的街市中間,在這樣的文化極具特色的地域,比起東臨的青樓妓館,倒是不同,朱紅鎏金的門柱,做了精萃工藝的檐頂,無一處不是極盡奢華。
葉槿安一襲白衣勝雪,站在驚鴻館門前,那周身純淨清雅的氣質,看着與眼前這座九層高樓格格不入,引得四周的行人頻頻側目。
“公子,咱進嗎?”
葉生環顧一圈,咽了咽口水,頭一次見這麼高的青樓。
葉槿安不答,率先邁步進門。
驚鴻館不愧是遠近聞名的青樓,樓中的布置頗有新意,一樓與普通的青樓無異,而自二樓開始,就是每一層各具特色,風格不同,或如南方水鎮婉約,或如異域開放熱情,每一層都給人一種新的感受。
隻是,今日的驚鴻館,大家都将重點放在了第八層的驚鴻客上面。
“二位公子,生客呀,可需要奴家給您帶個路?”
剛進門,一雙柔若無骨的手便如水蛇般攀上葉槿安的肩頭,連帶着香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葉槿安愣是被驚得連連後退幾步。
葉槿安堪堪躲開:“我要見你們老闆。”
“老闆不在,您有什麼事與我說也是一樣的。”那女子媚眼如絲,聲音嬌媚,伸手輕捏了一把葉槿安的腰身,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葉槿安。
葉槿安還是第一次經曆這種糾纏,臉色漲得通紅,眼底湧上一抹怒意。
葉生:我就說此地不能來吧,剛一進來就被人調戲。
辛雲站在二層的過道,傾身倚着圍欄,默默看着樓下發生的一切。
“玖,去接待一下葉公子。”
“是”
樓下,葉槿安費了好大的口舌,好不容易擺脫那女子,卻見迎面又走來一個,無奈轉身想要離開。
“葉公子且慢。”
葉槿安轉身,此女子盈盈而立,頗有幾分清貴脫俗的意味,倒是與這驚鴻館十分不搭。
“不知東臨葉氏的公子過來,招待不周,還請葉公子海涵,請公子到樓上雅間。”
葉槿安聞言神色未動,心下卻是一驚,這驚鴻館好快的消息,自己剛到,連身份都未曾透露,他們就已經知曉了。
此女子自稱“玖”,一路将二人領到五樓的雅間。
一入雅間内便聞到一陣花香,卻又不似香薰那般濃郁悠長,隻有淡淡的微弱香味,房内的陳設也很是清雅,入門便是一幅水墨江山的屏風,靠近窗邊置了一方小幾,剛好能看到樓外的街景,一旁的小爐上正溫着一壺茶水,稍一靠近便覺茶香清幽,與那花香融合在一起,隻覺沁人心脾,相得益彰。
葉槿安有些意外,這茶香若是沒記錯的話,應該是來自嶺南一代,這個季節隻怕是十分難得。
似乎是看出了葉槿安眼底的疑惑,玖福了福身子,在葉槿安坐下後便跪坐于一側侍茶:“主子一早便吩咐了,說您好茶,平常的茶水怕是入不了您的眼,所以讓奴準備了這君山白露,又說您不喜香薰味濃,這間屋子的一用器具,隻用幽蘭碾了汁浸潤,保證花香淡雅不膩。”
君山白露!一旁的葉生難掩面上的震驚,這開妓院竟這般掙錢嗎?居然是号稱“黃金易求,君山不見”的君山白露!
葉槿安雖面上不顯,卻也是心中一驚,一是驚歎這驚鴻館消息靈通,就連自己的喜好也把握得十分精準,二是疑惑自己與驚鴻館無甚交集,為何受這般待遇。
玖姑娘手指纖細靈活,輕輕提起爐上的茶壺,将茶水倒進一旁小幾上的玉壺中,那玉壺純淨潔白,玉質通透,輕透的壺壁隐隐能看見其中碧色的茶水,待茶水溫壺後,才将茶水倒入杯中。
“奴退下了,今日館内會有驚鴻客,公子有什麼需要隻管吩咐。”玖姑娘似乎明知葉槿安的來意,卻刻意不提,隻将二人安頓好便要退下。
“我要見你們老闆。”
玖姑娘停下腳步,似有些為難,“主子不見外客。”
“在下可是聽聞,你的主子是世家與星雲樓的接引人。”
葉槿安輕輕撥動杯蓋,聲音溫潤卻帶着幾分威懾力,此話的言外之意便是,其餘世家可見,唯獨葉氏不行嗎。
“主子向來隻見世家家主。”玖有些猶豫,又想到主子對葉公子的态度,話鋒一轉,“請公子稍候。”
說完,福身盈盈一拜,轉身離去。
待玖姑娘退下後,葉槿安端起茶杯,淺抿一口,眼中閃過一絲驚詫,不愧是君山白露。
正品着茶,門忽然“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面推開,葉槿安轉頭看過去,門外正站着一臉驚詫的辛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