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辛雲未發一言，神色帶着幾分落寞，像是突然找不到了方向，失落、無助。

葉槿安能看出來，無論他對莫靈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至少，莫靈對于他來說，是很重要的。

因為重要，所以在乎。

他此番去飛雲居，應該就是為了确認，确認那個他所在乎的人，是否背叛了他。所以莫靈的有意隐瞞，才會對他打擊這般大。

直到行至星雲樓的小院前，看到這般熟悉的屋舍，辛雲才好似恍然回神，擡腳正欲邁進院子，耳邊卻傳來葉槿安如細流般的輕喚，“星雲。”

辛雲聞聲，頓住腳步，回頭，有些歉意，“槿安，今日招待不周，見諒，改日再做彌補。”

他說完，拱了拱手便要轉身離去，卻被葉槿安一把拉住，他的手不算用力，卻很執着，竟讓人一時無法掙脫開去。

“那些人，并非從漠北而來。”葉槿安的聲音淡淡傳來。

剛剛那些人，身上雖然穿着漠北新瓦族的衣服，但是對于新瓦族的習俗卻顯然并不知曉。

新瓦族是漠北最大的遊牧民族，他們信奉獸神，所以按照他們的規矩，身上那條代表着獸神保佑的腰帶，是絕對不能如此随意的甩在桌上的。

除此之外，漠北的遊牧民族出行大多靠騎馬，所以下盤比起中原的人會更加穩健，可那幾人明顯不像是常騎馬行獵之人。

所以，事實上，那幾人破綻百出。

“呵”辛雲輕笑一聲，“她本就不打算瞞着我。”

本以為，除了母親，這世上還有師父和她是自己的親人，可如今看來，也不過是自己的妄想了。

“她到底是何人？”

“師父的女兒，莫靈。”

這是第二次聽到這般介紹，葉槿安輕歎一聲，他明白自己想問的不是莫靈的身份，而是莫靈于他而言，是處在何種位置，隻是，辛雲似乎有些不願提。

兩人都看着對方，沒再說話。

片刻後，辛雲忽然垂眸，用一種滿是期盼的目光看着自己的，他說，“若我在這世上，再無親人，槿安可願伴我一世？”

他像是開玩笑，可那眸中的真切卻又那麼刺眼，葉槿安聞言，微愣，腦中竟不假思索地蹦出一個“好”。

不過，葉槿安低下頭，眸中閃過一絲猶豫，他沒有回答，卻緩緩放開了拉住辛雲的手，辛雲高大的身形猛的頓住，眸中閃過一絲晶瑩，他轉身，未再停留。

此事，直到多年之後葉槿安再回憶起時，才明白，當初的這個答案，其實早已明了，它就隐藏在那晚的夜風中，隐藏在自己那隻下意識想要拉住他的手中。

……

自那日分别後，葉槿安就未曾再見到辛雲。

盡管就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但兩人似乎都忙了起來，辛雲每天漏夜而出，天亮前方歸，回來後便将自己的鎖在屋中不見人。

葉槿安知他定然情緒不佳，來了兩次未曾見到，便讓他自己沉靜了兩日。

“小柒，你是何時跟着你主子的？”

葉槿安的突然出聲，讓一旁正倚在門邊啃梨的小柒愣了一下，随後又自豪地道，“從我記事起便跟着主子了。”

葉槿安看了他一眼，最終搖了搖頭，“算了。”

一個八九歲大的小娃娃，縱然是從記事起就跟着辛雲，隻怕對于辛雲的舊事也是知之甚少。

小柒：這個算了是什麼意思？于是，為了證明自己：“我知道主子很多事的，就連他幼時的事我也知道。”

葉槿安：“他幼時有什麼事嗎？”

小柒：“主子幼時過得很是凄苦，不受家中疼愛，卻被禁锢在家中，還要辛苦練功，而且主子練的那個功夫，很是傷人的。”

葉槿安眼中閃過一絲意外，原以為像星雲這般性子，應該是自小無拘無束、逍遙自在才養出來的，隻是，這個經曆，聽起來倒是很耳熟？

半晌後，葉槿安來到辛雲的房外，“你們主子呢？”

叁恭敬回答：“公子，主子不在。”

葉槿安早已料到一般，迅速邁步離開，沒再停留。

“公子去哪兒？”

“去看看阿願。”話音剛落，身後傳來“咚”的一聲。

葉槿安轉頭，身後是張着嘴盯着自己的小柒，剛剛發出聲響的，是他掉落在腳邊的劍。

“怎麼？”

怎麼！小柒皺着眉頭，主子不在，你的阿願又怎麼會在！

于是，小柒磕磕巴巴：“公，公子，夫人也，也還未，回來。”

小柒有些心虛，不敢看着葉槿安的眼睛，連帶着聲音也有些顫抖，主子若是再不回來，自己怕是要瞞不住了。

果然，葉槿安有些狐疑地看着他，溫聲質問，“阿願到底去了哪裡？”

那日回來，自己就曾到阿願住的院子看望，小柒隻說阿願想到附近玩玩，可如今已連續幾日了，阿願還在外面玩嗎？

“公子…”小柒為難的皺起眉頭，猶豫再三，終是跺了跺腳，“主子這幾日晚上都在飛雲居，夫人的下落，公子自己去找他問吧。”

話落，伴随着葉槿安離去的腳步，還有叁落在小柒頭上的一記輕敲，“主子不是不讓你告訴葉公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