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覺伏地,定定地看着他:“伊蓮娜自覺認罰。”
尤安臉色陰晴不定,我聽到他咬牙切齒的聲音:“看來是不打算告訴我真相了,你是覺得我不會殺了你嗎?”
“不敢。但我覺得大人還沒有拿到石鬼面,隻能留我一命。”
啪——
鞭子狠狠抽在了我的身上,我痛的悶哼一聲,感到背上仿佛灼燒一般。
紅色的血液染濕了我的衣服,倒刺将我的後背劃破,血肉模糊了一片。
“你說的對,我還不能殺你。但不代表你可以舒坦的活着!”尤安面色陰沉,他扔掉長鞭,高聲喊道:“來人,把她扔到地牢裡!”
我痛的說不出話,渾身顫抖,但依舊不屈地直着腰闆,“謝謝大人……饒我一命。”
我被兩個侍從拖進了地牢。
地牢潮濕陰暗,黴味漂浮在空氣中。我後背發痛,嗚咽着在冰冷的石地上蜷縮。
我抱着自己,努力地安撫着自己,努力轉移注意力讓自己不去注意後背的疼痛。
但是不行……我大喘着氣,渾身難受,眼眶酸澀,不自覺掉出眼淚。
涼涼的淚水劃過我的耳廓,我不停發顫,指尖摳痛着我的上臂,想以痛止痛。
好疼……好疼……我不停流着眼淚,使勁的抱着自己。
斷續的嗚咽從緊咬的齒間壓出,我像隻受傷的小獸,隻能自我溫暖。
鮮血染紅我的整個後背,我感覺頭腦發重,視線無法聚焦。
意識的最後一刻,我想到了迪奧。
他被尤安捅傷的時候,應該也是這麼痛吧。
不,應該會更痛……
好像……今天就是跨年夜呢,不知道迪奧有沒有吃上想要的火雞。
我阖上眼睛,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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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奧沉着臉回到了艾琳的城堡。
特爾也恰好完成要事回家,在正門前與迪奧相遇。
他不屑地冷哼:“哼,貧民街的小子不知道去哪鬼混了,可别把什麼髒病帶來。”
迪奧橫了他一眼,狠撞過他跨過大門。
“!”特爾被撞得一個趔趄,他劇烈咳嗽着,捂住胸口咬低罵道,“沒教養的賤胚子!母親到底怎麼想的要收你做義子!”
迪奧瞥了他一眼,勾笑一聲後大搖大擺地走進了别墅内。
“無知的人,連自己快被母親害死都不知道。”
這句話很低,他故意不讓特爾聽見。
艾琳對奧斯汀的崇拜近乎瘋狂。她先是宣布收迪奧救了她一命,以此為借口收迪奧為義子。
這事情瞬間傳遍了倫敦城,人們開始讨論領主病危,下一任家主會落在誰的身上。
這讓原本的繼承人,卡佩家的獨子特爾感到冒犯。
畢竟他的家主之位從出生起無人撼動,突然出現了迪奧這樣的野孩子,還是曾違背禁令的貧民,他怎麼也服氣不了。
為此他跟艾琳鬧過許多次,但艾琳總是回避他的話題,并勸說他跟迪奧交好。
特爾還跑到“重病”的領主那告狀。
想到這裡,迪奧忍不住發笑。
艾琳迫不得已生下特爾,表面賢妻良母,實則對這個丈夫和兒子都厭惡至極。
他知道艾琳已經對特爾下了毒手,就為了讓自己能順理成章的登上領主之位。
艾琳希望奧斯汀能完成夙願。
尤安想要永恒的力量成為王。
每個人都懷揣着不軌的心思。
卻沒人過問他迪奧願不願意。
他略過在大廳等候的艾琳,略過擺滿美食的餐廳,滿身戾氣地回到房間,扯開衣領坐在沙發上,腦海裡不停浮現着那個女人的話語。
他看着窗外,看着立在原處隻剩半個頭的大鐘,閉上了眼睛。
房間裡隻有鐘表滴滴答答流走的聲音。
指針全都重合時,一道煙花綻放在了倫敦的夜空之中。
他想起那天夜晚,滿目蒼白,他氣若遊絲。
那個瘦小也不強壯的身子撐着半身僵硬的他,慢慢行走在雪地裡。
他記得,他隻能看到黑色的腳印,和她暴露在外被凍的青紫的小腿。
他還記得,她好啰嗦,說了一堆不着邊際的話。
她說,要一起跨年,一起過生日。
再往前,她說不會抛棄自己。
她說,他是迪奧,以後會成為很厲害的人。
最開始,他們明明完全不對眼的,明明自己很讨厭她。
他讨厭那個假裝大人的笨女人。
煙花倒映在瞳孔裡,金發的少年低低出聲:“新年快樂。”
偌大的房間裡,有人聲音淺淡如風:“……如果換一個願望,現在會不會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