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我聽說我們這些機子要從這裡離開了。”
暴風雨猛得将數據闆放在桌上,D-16看着她的反應着急地解釋。
“我是,我也是聽來的……請您見諒!大人……您知道我們都是礦機,一旦叫我們離開這裡,那我們真的無路可走。”
“我明白,”她努力不讓自己喊出他的編号,這會讓暴風雨有種奇怪的感覺,她一直不明白到底該怎麼形容了。礦機位于所有職業的最低端。
D-16,她敢肯定這是他下流水線時的編号,這樣直接稱呼他,讓暴風雨有種…輕賤了他的尊嚴的感覺,雖然這麼說有點怪……但是她實在是不想把這裡的任何礦機當成沒有感情的挖礦機器。
“功能主義要求我們,賽博坦上的每一個機子按照自己的僞裝外形工作。所以,我這樣說可能有些叛道離經。”暴風雨低下頭,将一隻手輕輕放在他的數據闆上,另一隻手按在自己的胸甲上。
“也許我們應該以一種更自由的方式活着,我更希望有一天,所有的賽博坦人不受束縛地照着自己所希望的模式生存。沒有軍品民品之分,隻有願不願意。自由是每一個物種生來的權力。”
這是D-16第一次聽到這樣新穎且危險的回答,完全與他枯燥的前半生所被迫灌輸的理念相背,但這些話從暴風雨口中說出來,讓他芯裡有種鬼祟的雀躍。暴風雨又擡起微笑看他。
“如果未來真像你說的那樣,你無處可去時,來鐵堡吧,來我的教堂吧,那裡永遠對所有機子敞開大門。”
“還有,謝謝你寫的詩,我很喜歡,答應我,無論怎樣……以後你的生活變成什麼樣——也不要放棄寫詩。”
暴風雨把一顆冰晶放在他的手心,雙手握住他的手說道:
“這是教堂的祝福冰晶,你可以用它來換點路費,如果真的有再次見面,”
她再次伸出手抵在自己的頭雕前又握拳放在自己的胸甲前。
“願普神保佑你。”
從忏悔室走出來後暴風雨就帶着護衛隊們像往常一樣回到了教堂,而魁星的内線說已經把那份記錄放在了她的辦公桌上,她按下升降梯按鈕走了進去,在自動門即将關上的前一秒,毒蜘蛛的機械拟足攔住了它,她看起來還在生氣,暴風雨摸不着頭緒,
她又在生什麼氣?
毒蜘蛛隻是抱着胸甲什麼話也不說,她沒有按按鈕,鐵了芯要跟暴風雨走。她歎了口氣。
“你在怪我沒和你解釋那個小東西嗎?”
像是在等暴風雨主動開口,毒蜘蛛在她話音落下後就很抓狂似的開口。
“我們的主教大人居然還會反思自己!普神在上——為什麼那個該死的禱告儀式到現在還有?您還真是專一,還有那個拿着數據闆的機子——”
“那隻是他寫的詩而已,毒蜘蛛……而且禱告儀式我們已經延續很久了,這是教會的慣例。”
她沒忍住扶額,而毒蜘蛛似乎更生氣了。
“詩?寫給誰的!?肯定是給你的吧?!!我——”她突然停下來,然後狠狠瞪了一眼暴風雨就率先邁出了升降梯,噔噔噔直往她的書房跑。
等暴風雨追上去後,毒蜘蛛已經坐在她的書桌上看着那份新鮮出爐的數據闆,不知什麼讓她這麼開芯,她那股讓暴風雨摸不着頭腦的無名之火似乎降下去不少。
“哈,那群卡隆的礦機們真的要完蛋了,你該祈禱那個單純的小礦機還能有命繼續寫東西了,你猜怎麼着——”
她在面甲旁對着暴風雨舉起數據闆,語氣裡帶着十足的幸災樂禍。
“他們那的議員,準備用真的機器代替礦機工作了,唉——我就知道,議會還真是無情。
暴風雨從她手裡拿過了那些記錄,果不其然,就在那張議會後的第二天迪西馬斯就已經着手準備了。她抿緊嘴,這樣做肯定會導緻有礦機不滿,最後可能會演變成暴力事件。可是暴風雨總有種強烈的不安感。
“……是啊”
她看着上面的文字喃喃自語道。
“也許我們可能要屯上更多的物資了”
這種隐隐的不安感一直持續到她繼續寫教會每日規劃的報告表時,魁星從側門走了過來,他彎下腰靠近暴風雨,
卡隆那邊的教會傳來消息,當地各處的礦井都出現了抗議事件,也包括他們上次去的那個地方,不過現在也應該差不多被鎮壓下去了。
她拿着筆的手微微一顫,還是歎出一口氣。暴風雨腦海裡閃過很多機子的畫面,他們向她祈求,主教冕下,請您救救我們吧。她在芯裡質問自己,自己又能做到什麼呢?她最多的用處隻是給他們一點慰藉好讓他們繼續活下去。
不要去管那些事情,專注于你需要做的就行了,至少維持好看似安穩的生活。
可這樣做真的是對的嗎?
暴風雨看着正在和毒蜘蛛打鬧的溢光,暴風雪正在一旁安靜地看着書,教堂裡還像往日一樣的平和一切顯得那麼安谧。
希望D-16真的能夠來到教堂,她一定會幫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