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雨睡得很不踏實,充電結束後反而更加疲憊,她從床上掙紮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放映廳的那些錄影帶全部打入倉庫角落。
震蕩波給出的提議她還未仔細去看,這些天教會一直充斥着魚目混雜的眼線,她的個人頻道已經快被訊息塞滿——有來自議會的問安信,各類名流的會面申請,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開支賬單等着她去處理。
看來剛剛出院不久就得繼續加班……根本無法逃避。
散熱片隐隐開始酸澀,來不及再磨蹭下去,她推開門走到房間中央的客廳中,一邊給荷茲發去内線。
說是客廳,也基本就隻有簡單的置物櫃和茶幾沙發,櫃子上擺滿其他神學書籍,她在學校取得的榮譽表彰,還有一些父母的照片全都被擠在最前面,堪堪占在櫃子邊緣。
一台偌大的書桌占據落地窗前區域的絕大部分面積,桌面上也堆積許多待處理的數據闆,荷茲前些日子已經幫着有序分類好,她走到窗前,凝視剛剛升起的太陽。
“冕下 ,今日的會面行程已經排好了,請過目……上午是日常禱告,下午是一些議會派來檢修吊頂的視察機會來拜訪,晚上是神誕日期間例行的守夜活動。”
荷茲看着她緊緊糾纏在一起的眉間,忍不住詢問。
“是否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無礙……隻是我現在才意識到,自己以前是有多拼命……”
暴風雨的排風扇嗡嗡運響,情感模塊送出一道無法輕易言說的芯情:自己以前不都是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嗎?為何,又會突然感到疲憊呢?
為何會萌生想要逃離的念頭——真要是離開,又該往何處去?暴風雪和溢光該怎麼辦?那些靠着教堂苟延殘喘的居民該怎麼辦……?
當你被推上這個位置時 ,就已經沒有這種權利了——暴風雨,比起這種矯情的念頭……先想想怎麼處理那些眼線吧。
收回思緒,她接過荷茲手中的數據模闆,擠出平日裡溫和的笑容。
“呵……這句話就當作我早起的抱怨吧,”暴風雨笑着搖頭,“不過能請你稍後再銷毀掉那些倉庫角落的錄影帶嗎?我稍後就到樓下去,收拾收拾便讓守衛打開教堂大廳的主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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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就已經有不少鐵堡居民來到教堂内——節假日期間各系統的運作單位排班都少了很多,但是不包括賽博坦主教堂。
從她醒來前,教堂裡的工作機就必須得啟動清潔機器打掃地面,接着是運送要使用的冰晶,擦淨花窗,安排守衛,最後才會打開大門。
她穿好袍子,站在台上開始每日一次的禱詞,低垂雙眼掃過那些坐在長椅上的所有人,似是嘲諷又像是憐憫。
晨光透過暴風雨身後的花窗打在她腳邊鑲嵌着金色冰晶的階梯上,折射出琉璃彩光,她古井無波的聲音在在偌大的内廳散開。
“敬愛的創造者,賜予我們生命與希望,為衆生憐惜,保護我們免受傷害與疾病之苦。”
事實真是如此嗎?
“……我們虔誠地祈求您的庇護,願您的慈愛與智慧永遠伴随我們。願在您的庇護下,我們安享和平與幸福。”
暴風雨徹底閉上雙眼,手甲交握緊緊扣在胸前,幾乎是歎息着結束。
“……願賽博坦永恒。”
待早禱儀式結束後才會繼續接下來的安排,有留着一到兩分鐘的休息時間,她回頭再次看着那些瞻仰的人群,大部分仍然低着頭雕,面甲上全然一副虔誠的神情,茫然地再去看向其他方向,其餘TF都敬畏地避開她的視線。
暴風雨深深置換出氣體後在荷茲和魁星的護送下前往主廳的忏悔室。
在如常聆聽前幾位的禱告後,一陣門的開合聲後又走進一位TF,明顯感覺到他與其他人區分開的磁場,暴風雨在忏悔室的栅欄門後猛然擡頭,警惕地看過去,聲音卻仍是柔和。
“願普神庇佑你……先生。”
“哈哈,您也一樣,冕下,原諒我的魯莽,選擇提前這種方式與您見面,教堂的吊頂已經檢查完畢了,沒有任何問題,”他頓了一下,“我聽說今夜還有守夜活動?”
“哦……沒錯,這是神誕日一直以來的傳統,直太陽落下,教堂塔頂的冰晶雕像不再閃耀後兩個系統時後開始,如果您有興趣的話,也可以前來參加。”
暴風雨如此開口,仍然面色不改的微笑,心裡暗暗催促他趕快離開。
“既然是您提出的邀請,那我必然會赴約的,冕下。”面前的TF卻突然低沉聲音。
“這是來自議會的提醒,冕下,請您多注意教會的情況,以防異變,有些什麼不自量力的勢力已經開始暗中搞些動作了,不論是對于賽博坦,還是民衆,請您再多加關心自己的狀況。”
這又是什麼意思……?不止議會想要操縱教會?等等……
她想起震蕩波發來的内線,仔仔細細挑出來又看了一遍,話裡話外也沒有提到有其他什麼動作。芯中升起不安,暴風雨又給聲波發去了一條内線。
結束禱告後,暴風雨帶着荷茲一路走到休息室,她站在窗前看着走廊中來回走動的人群,拉下帷幕,又把魁星叫來。
“剛剛,議會派來的人混在民衆中提前到了忏悔室找我,”她的手甲交錯在一起。
“什麼?……我并沒有認出來,是我失職了,冕下。”
荷茲平日淡漠的臉上滲出一絲慌亂,她很快低下頭雕。
“不,不是你的問題,估計是他們換掉了和教堂交接的人手……不過又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