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選擇的人,可選擇的餘地太少了。
身邊同樣的悲劇已經很多,初中同學的自缢,母親積勞成疾的身體,都是一種提示。她們的不幸除了自身和環境原因,最重要是選錯了人。
在他感情變淡時,及時抽身離開,是對自身最大的保護了。
“阿晙。”範思雨沒有擡頭,雙手還抵着賀晙的前胸。“是我對不起你。”見他鼓起胸,似乎有話要說,她擡手捂住他的嘴。
“我才是那個自私的人。從一開始,我的目的就不純。”
“你是為了你母親的病。”他把她的手拿開了。
她終于擡頭看了他,他眼裡有她陌生的東西,讀不出來的情緒。
“是的。我很感激你為我做了那麼多。”
“你對我,不隻是感激。”他松開了握她的手,轉而雙手輕輕環住她的腰。“我能感覺到的,以前你想在關系裡進一步,但我沒給你機會,你退縮了。
我以前的思維模式就是這樣,很規矩,不變通。認為我們在一起了,就應該按照我認為的方式進行下去。我也錯以為你和我媽一樣,任勞任怨。可實際的你,完全不一樣。”
他把她的頭塞在懷裡,揉了揉她的後脖頸。
“範思雨就是範思雨,不像任何人。”
她的臉埋在他懷裡,呼吸都是他的氣息。賀晙幹淨的,清爽的氣息。是令她着迷的氣息。
“你不懂我的難。”她咽了一聲。她知道說出自己的難處,隻怕會被他恥笑。這些難處,在他眼裡算得上什麼呢?可能他還會理解不了,懵着臉問:這算是什麼“難”?
就像徐詩文輕描淡寫地安慰說:你已經離開那個地方了,就是斷了關系,不用再去想了。
可那是故鄉,是多少年來的深遠影響。怎麼可能完全跳脫出來,不被影響思緒?即使她讀了那麼多年的書,自以為思想成熟,不會被現實裹挾。到頭來,還是會不由自主地退縮。
“從小父兄就對你不好。隻有媽媽待你親善。”賀晙揉着她的後腦和發尾,“去年媽媽也過世了,你就是一個人了。”
範思雨戰栗了一頓,從他懷裡擡起頭。“你怎麼知道他們對我不好?”
“來巴瑪亞納前,我去過你的家鄉。”
“你去哪幹嘛?”她昂起頭,不可置信。賀晙怎麼會去那個小漁村,就算去旅行,也沒必要去這種沒風景的地方。
“思雨。我想了解你。以前你給過我了解的機會,我無視了。我現在想重新拿回來。”他把手的力道放在她的腰上,總覺得她會掙脫掉他的懷抱,像隻帶着滑膩粘液的魚,扭身就會遊走。
“我有什麼好了解的。”她喃喃說,“我就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天真愚蠢。”
她的自我否定讓賀晙一笑。
“哪裡‘愚蠢’啦?”他輕輕撫了撫她的背,語調輕快了起來,“我看聰明得緊。”
“不不。”她忙着搖頭,掙脫了他的懷抱,“還是先去吃飯吧。周姨等我們呢。”
她掙脫時,賀晙還是快速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那能不能别搬走?”
範思雨擡起眼,夜色中,她的瞳孔很亮,反射着筆記本電腦的光。她一眨眼,光就隐匿了一瞬,就像她會消失一樣。
“可是太麻煩你們了。”她還是一樣拒絕的口吻。
賀晙聽了,心髒漸漸發緊。那次說分手,也是這樣,她說什麼都要走。他沉着臉說“你别後悔”。到頭來馬上後悔的人是他,不肯分手的人也是他。範思雨似乎隻要确定了,就像一塊鐵闆,不會給一點兒的機會。
不。就算是鐵闆也還有裂縫,應該還有辦法。
賀晙微微松了力氣,食指在她手心碰了碰。
“房東要裝修,總要散散味兒。”他碰她的手,見沒有縮回去,便大膽地捏住,“不然氣味大,對身體不好。你不才做完手術嘛?”
範思雨面容略松動了些,隻見她胸脯起伏了兩下,抿了抿唇,良久才點頭。
“那好吧。我和房東太太再溝通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