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去了換籌碼的窗口。因赢了一些,按照本地的法律,需要納稅。納稅完,産生了點零頭。窗口的工作人員因短了幾個分币的現金,隻好商量用薄荷糖抵扣。
“一顆不行,你得給我兩顆。”賀晙朝後指了指,“兩個人,一顆怎麼分?”
窗口的小姑娘見賀晙一個大男人,還計較一顆糖,隐着笑,從窗口底下另找一盒新糖,客氣地讓他抓一把去。
範思雨不知賀晙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小氣了,一顆糖他都要争一争。吃飯的小費都可以買這樣一盒廉價的糖果了。
“不用,我隻拿我該拿的。”賀晙從糖果盒裡拿了兩顆。回頭眼疾手快地扔了一顆給範思雨。
範思雨驚訝地接了,捧在手心裡。
坐上車時,她問賀晙為什麼一顆糖也計較。為難人小姑娘。
“喲?你倒心善。我隻是拿我應得的。”他沒正面回答,從兜裡拿出剛剛赢過來的錢,點了一半給範思雨。
“你還真分一半給我。”範思雨拿着錢的手感覺都在發燙。
“說到做到,有什麼真不真的。”他看範思雨還握着錢,讓她快點放好,不然風吹來吹散了。
兩人坐上了最晚的一班公船回泛善島。乘船的人不多,三三兩兩都是回度假村的。乘客艙更沒幾個人,一些旅客站艙外看夜景。華人城夜景燈火輝煌,是座不折不扣的不夜城。
範思雨和賀晙落座時,最後排座位上有一對情侶。不知哪裡人,說的語言範思雨也聽不懂。
但也不好意思聽别人的呢語,她回轉過了頭,見賀晙剝了糖在吃。
心想他應該是暈船,吃點薄荷糖會舒服點。手心裡的糖她也不吃了,留着等一下給賀晙。
糖紙是塑料的,捏着會有哔卟響聲。範思雨捏了捏,想問賀晙還要不要糖時,身後傳來滋滋聲。她轉過臉瞟了一眼。後排的情侶在忘情地擁吻。
這情況在國外也是正常,但範思雨猛然見到還是尴尬的。
“你說什麼?”賀晙聽到範思雨想和他說話,轉頭對着她。
兩人挨着坐,近在咫尺,範思雨微側的鼻尖都快碰上他的唇。他口裡都是薄荷的氣味,呼出來是比海風還要清涼的氣息。
艙外是船的長鳴,嗚的一聲響起,似是把時間都拉長了,長到不知什麼時候會停下。
在賭場裡的驚慌失措和此刻的暧昧氣息混雜在一起,範思雨忽然分辨不出自己身在何處了。她往上瞟了一眼,賀晙眉目溫柔地挂下來,眼珠黑漆漆的,沒了以前的玻璃片遮擋,此刻他的瞳仁反着船外霓虹光,閃閃爍爍捉摸不定。
咔擦。他把薄荷糖嚼碎了。略微尖細的聲音讓她清醒,她轉正頭,面朝下,問他還要薄荷糖嗎,她不想吃。
“不了。我還在吃呢。”賀晙說完,繼續咬嘴裡的糖。
“那我出去透透氣。”說着,範思雨就起身快速走出去。
賀晙疑惑,轉頭見最後一排的兩個人纏在一起,了然後挑了挑眉毛。
一會兒,站甲闆上的人們忽然驚呼了一陣,然後紛紛湧入乘客艙内。賀晙環顧四周,見範思雨也捏着劉海進來了。
他拍了拍一側的座位,示意她過來坐。
“下雨了?”他問。
“嗯。”範思雨有點愁容。兩人沒帶傘,上了島不知道怎麼回去。
賀晙看了看艙外的天,說還能看到月亮呢。
“可能是海風突然吹了一片雨雲來。”範思雨想從電腦包裡拿紙巾,發現被賀晙背着了。她扯了扯帶子,想把包拿回來。
“怎麼了?”賀晙以為是别人在扯包帶,還看了周圍。
“我要拿紙巾。”
賀晙聽說,把包還給了範思雨。
她擦完了臉,也差不多要靠岸了。
所幸外面雨已止了。月光又撒滿了海面。一旁又有遊客在驚呼海面的美麗,然後拍照。範思雨也仰頭,一輪圓圓的月亮像是被雨水洗過了,清澈到能看到月球表面的紋路。她突然起了玩心,想試試賀晙的視力。
“你能看清楚月亮上的坑坑窪窪嗎?”
賀晙失笑:“這怎麼可能看得到,要用天文望遠鏡吧。”
範思雨搖頭,說她可以看到。
他自然不信:“難不成你的眼是望遠鏡?”
“我能看到一點點灰色的紋路,你不能吧?”
賀晙舉手表示投降。“我雖然視力恢複了一些,但還是沒你好。”
他總算是正面承認某一方面不如範思雨。這事雖小,卻能讓範思雨内心得意了一下。
賀晙見她背着包,踢踏着浮橋往上走,出聲喊住了她。
“我們怎麼回去?”
這話問得範思雨一臉懵。平時交通工具都是他安排好,範思雨聽他的就是了。今晚突然拿這事問她。是氣剛剛她笑話他的視力不行?
“沒車嗎?”
“沒有。今晚莊叔不回來。”
“那……”範思雨回頭,見旅客都被度假村的接送車運走,碼頭隻剩他們兩個。“我們走路回去?”
“步行可要走四十分鐘。”泛善島不算小,西碼頭距離别墅還有很遠的路。
範思雨忙了一下午,晚上在賭場裡又吸了太多氧氣,那時候精神亢奮,現在脫了力,顯露出了疲态。她耷拉下肩膀,好似認命一般嘟哝:那隻好走路了。
“也可以不走路。”
還在疑惑,賀晙讓她原地等候。很快,就有個由遠及近的踢踏聲。
範思雨有些不可置信。睜大了眼睛,循着聲音,在朗朗月光下,有個急速的影子往他們馳來。
“這裡怎麼會有馬?”很快,那影子就近在眼前了。
“我早上就是去取馬了。前幾天這匹馬過海關,可費了老大的勁兒了。”
馬匹飼養員從馬背上下來,遞給賀晙手套和缰繩。
“我等它适應海島氣候了,才接到這裡來。”說着,他戴上手套,一躍上了馬。“來。”
他朝範思雨伸出手,示意她也上來。
她捏着包帶,手指蜷了蜷。
賀晙調整好坐姿,又說:“這馬鞍寬着呢,你先把電腦包給我。”
筆記本電腦比較重,包裡還塞了幾本書,肩帶勒着肩膀實在難受。她把包拿下,遞了過去。
許是馬和範思雨不甚熟,她靠近時,馬發出了一陣鼻息。旁邊的飼養員馬上進行了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