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隐鎮的雨下了一夜，街上的石闆路濕漉漉的，像被淚水洗過，清晨的空氣裡夾雜着泥土和松針的味道。林霧生坐在書店的櫃台後，低頭盯着那封從燈塔找到的信，紙張已經被揉得有些模糊，可“唐晚秋”三個字依然刺眼，像一把刀，反複割着他的心。他手指摩挲着信封，腦海裡全是她的聲音：“停下來，不然你會失去更多。”威脅也好，警告也罷，他知道，她藏了太多。

葉舒遙坐在他對面，手裡拿着一本舊筆記本，封面泛黃，邊緣有些卷曲，像從哪個角落翻出來的遺物。她低頭翻着，眉頭微微皺着，像是陷在某種回憶裡。書店裡靜得能聽見雨滴敲窗的聲音，林霧生擡頭看了她一眼，終于打破沉默：“你一直盯着那本子幹什麼？”

她愣了一下，擡起頭，眼神清亮卻帶着點猶豫。她深吸一口氣，把筆記本推到他面前，低聲道：“那你看看這個。”

林霧生皺起眉，接過筆記本，手指觸到封面時，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像在哪兒摸過類似的布料。他翻開第一頁，字迹娟秀，帶着點輕快的筆鋒，卻又隐隐透着不安。他讀了幾行，心跳猛地加快，像被人攥住：

“1999年9月20日，晴。我到霧隐鎮已經一個月了，這地方的霧像活的，藏着太多秘密。今天在山裡遇到個女人，她叫林素，說有些事不能讓鎮上的人知道。她讓我小心，可我總覺得，她也在怕什麼。”

林霧生愣住了，手指僵在紙頁上，聲音發緊：“這是……”

“是我姐的日記。”葉舒遙低聲道，眼睛紅了紅，像是強忍着什麼，“她叫葉舒甯，比我大五歲。十年前，她來這兒拍風景，說要寫一本書，可她沒回去。那年我十五歲，爸媽找了一年後放棄了。我一直沒放，直到去年在老家閣樓找到這本日記。”

林霧生腦子裡像炸開一樣，他的手微微發抖，翻到下一頁，字迹依然清晰，像在眼前跳動：

“10月1日，陰。林素帶我去了陳家坪，那兒有座老宅，她說地下藏着東西，可她不讓我碰。今天她很奇怪，眼神慌慌的，像在躲什麼。”

他擡頭看向葉舒遙，聲音顫抖：“她認識我媽？”

“看樣子是。”葉舒遙點點頭，咬了咬唇，“日記裡提了好幾次‘林素’，說她帶她去了幾個地方，還警告她别靠近礦洞。可最後一頁，她說要去山頂找真相，然後就沒了。”

林霧生翻到最後一頁，紙張邊緣有些磨損，像被翻過無數次。他讀着最後一行：“10月10日，夜。林素說燈塔裡有答案，我得去看看。她讓我别告訴任何人，可我怕她一個人扛不住。”日期離母親失蹤隻差兩天，他的手抖得更厲害，眼眶一陣發熱。

“她跟我媽一起去的？”他聲音幾乎哽咽，“那她……”

“不知道。”葉舒遙低頭，聲音低得像呢喃，“可我覺得，她可能跟我姐一樣，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