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當即露出笑容，對程今使了個眼色——大概率可以定他。程今也暗暗點頭：雖然柳堯名氣尚淺，但确實能形成與沈宴有火花的化學反應。

于是，導演伸手：“柳堯，你很棒，這幾場重頭戲若是你來，我想會有不錯的沖擊力。”

柳堯露出一個含蓄的笑，禮貌回應：“能跟沈老師和各位合作，我當然期待。要是能得到機會，我一定全力以赴。”

8

試鏡繼續到最後一位，均不及柳堯帶來的震撼。導演已基本心有所屬。但就在結束之際，投資方推薦的另一位流量新人也趕來遲到，說是想争取機會。

那新人自帶團隊氣場張揚，看台本時卻磕磕絆絆，跟沈宴對戲更是毫無默契。拍完後，現場鴉雀無聲。

新人經紀人不服，冷笑道：“我們可是有流量粉絲，能給影片帶來熱度。你們真要放棄嗎？”

導演眼看程今，意思是：你的決定。

程今在心中權衡：對方确實自帶流量，可演技太差，硬塞進來隻會破壞劇情。眼下影片主打硬核卧底，她更看重真實質感，況且有柳堯這個實力選手。

于是程今不客氣地道：“我們感謝你的到來，但此角色需要更強的演技。若有其它适合的配角，會再聯系你們。”

經紀人撇嘴：“可别後悔。”說完拂袖而去，空氣一度尴尬。

副導演段林皺眉：“人家帶資進組的潛力，不考慮？”

導演瞥了他一眼：“要是拍出來不像樣，熱度都成嘲點。咱不花冤枉錢。”

程今維持冷靜：“先定柳堯吧，我這就跟他簽短期合約。若對方經紀團隊無異議，後天就能進組。”

編劇小井在旁默默松口氣：幸好沒選那流量，不然這一段卧底對決直接崩。

9

試鏡結束，演員們紛紛離開。導演也去休息室處理合約細節。程今收拾桌上資料時，卻見沈宴還坐在角落，似在回味方才的對手戲。

她走過去，輕聲問：“感覺如何？”

他垂眸：“柳堯給我很強的壓迫感，說明角色能深入進故事裡。我也許要多做些功課，讓觀衆相信他真能踩在我頭上……”

程今看他一襲沉色休閑裝，似與劇中形象交融，有種分不清現實與戲的模糊感。她答：“兩天後再拍，你這段時間先理一下角色關系，多休息，别再熬到天亮。我可不想看你在對手戲時倒下。”

沈宴輕輕“嗯”了一聲，沒有正面承諾。可那一刻，他擡眸對她眼神柔和，像是在感激她的體諒。程今也一瞬間感到，兩人的默契在不知不覺中生出微妙變化。

副導演段林匆匆進來喊：“沈老師，導演找你再确認下角色細節。”

程今聽見腳步聲靠近，忙收回目光，裝作專注整理文件。沈宴應聲起身，與她擦肩而過時，腕間似若有若無地碰到她桌沿，一道細微的觸感在心頭掠過——這并非刻意，倒像是一種不宣之密，讓她心裡緩緩騰起一絲漣漪。

10

傍晚，柳堯與其經紀團隊再度來談合約，導演與程今親自接待。對方想要保證“戲份不少于多少”，程今則強調“劇情需求優先”。幾番談判下來，總算敲定合作意向書。

柳堯最後走出辦公室時，對程今笑道：“謝謝程制片的信任，我會珍惜這機會。”

程今微笑回應：“我更希望你和沈宴真能擦出火花，給影片帶來驚喜。”

等對方離開後，她背倚椅背，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角色問題算暫時解決，但接下來，新演員磨合、資金調度、拍攝進度……一波接一波，容不得她喘息。

窗外燈光漸暗，夜色漫上來時，一條信息又跳到她手機上：

“據說你新請了位年輕小子？我真想看看，他能不能給你赢得市場？”

依舊是陌生号碼，依舊是不懷好意的挑釁。程今将其删除，心口微寒：對手似乎無處不在地關注劇組動向。

11

夜裡九點多，程今并沒急着走，想着去片場巡一圈，看看場務那邊收尾工作做得如何。

路過角落時，卻見沈宴抱着一堆劇本坐在折疊椅上，與編劇小井讨論細節。倆人神情認真，不斷比劃台詞裡的潛台詞。

小井興奮地說：“這裡你得更謹慎一點，好像你随時可能被識破……對了，程制片那邊說，這場戲可能要再壓縮，我怕商業節奏會犧牲掉你内在情緒……”

沈宴沉吟，隐約露出猶豫：“商業節奏是必須妥協，但我還是想保留角色掙紮的瞬間。”

他們沒發現程今在不遠處微笑注視。這兩位都是熱愛創作的人，為了讓電影更加真實而拼盡力氣。

程今心中一陣暖意：或許就是因為有這些“笨拙卻執着”的人，這部電影才不會淪為簡單的爆米花電影。沈宴的付出與小井的堅守，與她不肯向資本低頭一樣，都是在維系作品初衷。

當他們談完，沈宴和小井各自起身。小井先離開，他才擡頭看到程今。她迎上前，壓低聲音問：“不是讓你休息嗎？又談到這麼晚？”

沈宴神情略帶歉意：“小井找我探讨新橋段，說越貼近心理越真實。我也想讓角色更立體……抱歉，違背你說的早點休息。”

程今輕哼一聲，作勢佯怒：“下次再這樣，别想我給你批夜宵報銷費。”

他唇角微揚，似笑非笑：“行，我記住。”

空氣中那股默契再度浮現，像淡淡的潮水，一次次拍打心房，卻又不在明面上顯露。程今率先移開視線：“行了，今晚别通宵，快回去。”

沈宴“嗯”了一聲，眼底卻隐含溫柔。

12

送走沈宴後，程今一個人走在空蕩的走廊裡，腳步聲回響。她擡頭看到天花闆上的監控，想起之前幾次監控失效的事件。

“演員換角的問題暫時解決，可還有更多别的問題。”她心裡明白，劇本修改、對家攻擊、投資方高壓、内部人心不穩……一切都僅僅是開端。

若劇組再發生重大事故，對她而言，無疑是又一次地震。

深夜的燈光将她影子拉長，踏出屋外，一陣涼風撲面。她忽然想，剛才與沈宴短暫的調侃也算是給自己一點放松。比起整日圍繞資金、矛盾、對手，這樣的相處雖短，卻讓她疲憊心神稍稍回暖。

然而，她并沒奢望更多。兩人都忙得無暇考慮感情，一切都壓在這部尚未完工的電影上。可暗暗的心動，卻已在夜色裡悄悄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