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淩晨一點,片場還燈火通明。巷道景已搭了兩三天,牆面上貼着沒幹透的塗鴉效果,空氣中混着油漆味和夜的潮濕。
導演靠在監視器旁,揮手讓煙霧機再開大一些:“别怕費材料,飄得夠濃才有那股壓迫感。”
一名場務嚷道:“已經做了一整天,加上昨晚連軸轉,大家頂不住啊!”
“頂不住也得頂!這場戲要明早收尾,再拖就耽誤大計劃。”導演語調裡帶着火氣。
周圍人怨聲四起,服化組早在傍晚就走了好幾個,場務裡也有人請病假。缺人缺到編劇小井都得幫忙搬道具。
制片助理站到程今面前,低聲報告:“半天裡又有兩人發燒,一堆人申請調班,你看怎麼安排?”
程今看着手中的預算單,又聯想到導演那句“必須明早收尾”,隻得說:“再把上回的後備人員調一批來,報酬加班費翻倍。”
助理皺眉:“經費又要爆……”
“能撐多久算多久。”她說得幹脆,“隊伍散了更糟。”
2
煙霧開始彌漫,攝影與燈光都到位後,導演卻依然皺着眉頭:“少了幾個化妝師,男演員臉上光打得都怪,這還怎麼出質感?”
制片助理解釋:“服化組有三個請病假,能來的是剛進組的小姑娘,隻能維持基本造型。”
導演神色不善:“再糊弄下去,這戲還怎麼出彩?!”
程今走近,硬着頭皮安撫:“就先拍動作和遠鏡頭,妝容細節明天再補特寫。”
導演看了她一眼,沉默幾秒,隻揮手讓場務喊演員到位:“動起來,别再耽擱。”
3
主角沈宴換上藏色風衣,腰部還纏着紗布狀道具。夜戲開拍前,他一遍遍試圖壓低重心,将潛伏者的警惕演繹到位。
等鏡頭一開,柳堯扮演的幫派骨幹逼近,沈宴随即做出靈活閃避,可腳下一個踉跄,差點撞到背後的水桶堆。
“卡!”導演喝停,“你怎麼回事?”
沈宴抿嘴:“剛才霧大,視覺不清。”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體力發軟。
程今忍住沖動,上前勸:“要不你先休息下?動作戲留着替身吧。”
沈宴語氣依舊平靜:“還好,我先再來一次。剛才是腳沒踩穩。”
導演也不想再浪費時間:“行,那快點。”
這一條勉強過關後,沈宴呼着氣走回場邊,額頭冒汗。連續熬夜給他的身體拉響警報。柳堯低聲問:“哥,你還行嗎?”他勉強笑了下,沒作答。
4
幾場戲連拍,時間逼近淩晨三點。沈宴為了貼合角色,更是全程保持緊繃,幾乎沒坐過椅子。
等要換取景時,他扶着巷子邊緣突然晃了晃,眼前一片發黑。幸虧一名場務眼疾手快:“沈老師,小心!”才避免他撞到道具架。
場務趕忙喊人:“導演,沈老師要不先停?”
導演沉着臉看向程今:“再拍十來分鐘就能湊夠片段,你決定。”
程今見沈宴面色發白,急道:“暫停!别為了那點進度硬來。”
沈宴卻站直身體,輕按太陽穴:“我沒事,再拍完這場就行。”
她一時無言,面上雖嚴厲,心裡早焦灼:“你再這樣,我無法向保險公司交代。”
他擡眸:“等拍完……我就去醫務室。”
導演打斷二人對話:“快,趁煙還沒散,拍最後一條。到時全體收工。”
5
場邊不遠處,海哥正盯着夜戲布景,時不時對道具組挑刺:“這廢墟感太弱,觀衆會覺得假。”
有人回怼:“你倒想加破闆破門,可這麼多人來回跑,不安全。你不也說過要減少障礙嗎?”
海哥翻着眼:“那是因為你們一天到晚喊沒錢、沒人手,叫我變魔術啊?我又不是神。”
見程今走來,海哥不客氣:“你早承諾給我個合适預算和創作空間,可現在都沒落實。我要布置得更逼真也做不到。”
程今了解他的脾氣,耐心壓低聲說:“我知道你想打造完整巷戰效果,但現在連服化都缺人,夜裡也沒人幫你擴建。先穩住基本布景,别冒風險。”
海哥哼:“那就别怪觀衆看着敷衍。反正你不肯給我材料,我頂多管保留現有布局。”
程今也不想跟他激化,隻道:“等這波夜戲結束,咱們再來談個經濟方案。你列清單,我盡量給你空間。”
海哥抿唇,算默認,但滿臉不爽:“别讓我等太久。”
6
最後一條拍完,導演揮手:“行,收工!”衆人如釋重負,燈光、場務忙着收設備,編劇小井靠在牆邊喘氣。今天又是一夜不眠。
程今走到制片助理處,統計當天臨時工與加班費用,見數字陡增一截,心裡也在滴血:“看來,還得找趙敏再談融資,否則發不下工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