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感慨:“好多人都在撐着。萬一再有幾個人病倒,後面戲還怎麼拍?”
她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隻能用補貼暫時拉住人心。後期怎樣,還要再看。”
就在這時,柳堯從遠處喊:“沈哥出不來啦!”
程今心中一跳,加快腳步走過去,發現沈宴蹲在巷道轉角,扶着破木箱,閉着眼喘息。
導演也匆匆趕來:“怎麼,又暈了?”
沈宴張口:“……走得急,腿發軟……”聲音極輕,額角汗涔涔。
7
程今再不客氣,嚴聲對導演說:“他身體狀況不适合連夜再拍。後面動作戲别讓他上,除非醫務室判定他能行。”
導演心疼片子,但也頭大:“再拍不下去就等白天——好,算我服了。先去醫務室吧。”
沈宴想掙紮:“我還行……”
程今毫不留情:“不許逞能。跟我走。”語氣像命令,不容辯駁。
衆人看着她把沈宴扶起,往外走。柳堯也自覺避開,留導演處理殘局。
8
醫務室燈光溫暖,沈宴坐在椅子上,接過護士遞來的葡萄糖。醫生檢查後說:“血糖低,過度疲勞,還要防止舊傷複發。最好休息一整天。”
程今看着他,神色難掩擔憂:“聽見了吧?”
沈宴抿唇,卻眼神淡淡:“好,我先睡一上午,下午再來。”
醫生忍不住開口:“你至少要休整24小時,不然真要送醫院。”
程今與醫生對視一眼,都看出沈宴态度頑固。她隻好說:“明天白天的拍攝有别的戲,你先别插手,晚上能不能撐再說。”
他終于低頭“嗯”了一聲,這才放松背脊,帶着明顯疲憊。
她略停一瞬,輕聲問:“有事能跟我說,不要死扛。”
他垂下眼,沒正面回應,隻簡單答:“知道了。”
9
離開醫務室後,程今發現導演與海哥在後台又起争執:
“沒經費還想多層場景,搞笑嗎?”導演怒道,“現在人都不夠用,再給你加建材?”
海哥拍着一張圖紙:“不這樣怎麼拍得有氛圍?你們把夜拍搞得灰蒙蒙,我隻是想補些暗巷細節,讓觀衆看了覺得真實!”
導演嗤笑:“真實?一天到晚出事,你先保障無事故再吹真實吧。”
二人吵到制片助理束手無策,連副導演段林都隻在旁看戲。
程今趕到勸和:“别整出新戰火。海哥,你先按原布局加局部修改别搞大工程,導演也别壓太狠,讓他至少做一些修飾。我們不想再見血。”
導演嗤聲:“你就偏幫他?自己想想經費夠嗎?”
海哥也火氣不減:“那你再擠出人手給我施工?不然改來改去都是廢。”
程今拉住海哥,低聲:“我明天再給你調兩個工人,你出個經濟方案,先保證基礎效果。”
海哥這才勉強收聲,撂下一句:“别說我偷懶,是你們沒資源。”然後拂袖走開。
10
筋疲力盡的衆人散去,初晨的光線爬上巷道。程今忙到最後,好不容易确認今晚人手、設備補給,也約定晚些跟财務對接剩餘資金。
她走到醫務室門口,問護士:“沈宴走了嗎?”
護士點頭:“他說睡幾小時就回來拍戲,你最好勸他多休息。”
程今揉着眉心,心道:固執得要命,但也知道這是他對作品的責任。
出了片場,她碰見副導演段林在門口抽煙,面色陰郁。對上她目光,他笑了笑,沒半分溫度:“又是一晚亂局。”
程今不想跟他寒暄,隻簡單回答:“亂歸亂,拍完了。”
段林聳肩:“拍完?人散心也散,明晚還得折騰。”他說完便轉身離開,似乎對這些矛盾興味十足,卻并不打算真正解決。
程今看他背影遠去,心頭隐隐不安:對家、内鬼、或個人私怨,誰都可能借此點火。眼下劇組靠加補貼與死命調度撐住,但矛盾随時能爆發。
11
天色漸亮,程今獨自走出片場鐵門,早班風吹來帶着一絲濕冷。她回望那狼藉的布景區:夜霧未散,腳印雜亂,仿佛一場深夜戰争才剛結束。
她握着手機,想着要先聯絡财務、趙敏團隊處理經費,再考慮夜裡事故過後如何重整。還得顧及沈宴的身體,海哥的布景訴求……
一連串念頭湧上,讓她頭痛不已。
不過,她腦海裡仍閃過沈宴那副虛脫卻強撐的身影,也想到他在醫務室裡那句短短“我知道了”。似乎無形中兩人有了更深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