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帕子,十有八九要被他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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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出發去仙門大比的前一日,昆侖山鬧了個不大不小的動靜,幾名峰主彙聚在議事堂商量了許久也沒商量出結論。
仙門大比參加名額有限,按規矩每峰可派出一名弟子參加,往屆真陽峰都是不參加仙門大比的,因而這一峰的名額便會被其他峰借用過去,尤其是弟子衆多的重垣峰,每次都默認借用真陽峰名額直接選拔兩名弟子參比,可這次真陽峰卻遞上了參比弟子的玉牒。
這一來,重垣峰那名好不容易從一衆同門中博出來的弟子就不幹了。
“憑什麼?真陽峰弟子的水平誰不知道,每次有任務都縮着不出門,連普通魔物都不敢挑戰的人怎麼可能在仙門大比中拿到名次?他真陽峰不過就是看不慣我們重垣峰用他的名額,故意使絆子!”
“是啊,白白讓真陽峰弟子浪費一個名額,實在可惜啊。”
“沒錯,甯玉這孩子是我看着長大的,天資聰穎,苦修數十年,是很有潛力的苗子。”
“真陽峰遞上來的是什麼人?”
“……是個入門七年的女娃娃。”
“這,老張這些年也沒正經待在真陽峰,她能學個什麼?要我說,還是和往年一樣,讓重垣峰弟子去吧”
“不是,我說你們還記得選拔的規矩嗎?不能老張人不在,就這樣不把人徒弟當回事吧?要是他回來知道了,你們走着瞧,看他不把你們峰給掀了。”
“好,那你說怎麼辦?”
“你好歹把人叫過來,問她是真要參加,還是隻是看不慣名額被占。”
……
幾名峰主七嘴八舌,最終決定先當面問問真陽峰要參比的弟子。
就這樣,江漁火被叫到了位于昆侖主峰的議事堂。
對面站着個瞪她的少年。
幾位峰主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問江漁火的意思。
“我要去。”江漁火對着上座的一幹人淡淡道。
“就憑你,你去有什麼用?!”少年聞言目眦欲裂,幾乎就要向着江漁火沖過來,好在被身後的同門拉住了。
甯玉十分不服氣,他自小就是衆人口中的奇才,向來心高氣傲。上一輪仙門大比,他敗給兩位同門,沒能得到出戰的機會。這五年來,他沒有一日懈怠,就為了這一次能拿到參加的機會。果然,他也做到了,雖是第二,但按往年的慣例,重垣峰的第二名也能代表昆侖出戰。他重垣峰上百名弟子,拿到第二的名次已經是極高的水平。而真陽峰,隻有區區兩名弟子!這算什麼?
難道就因為規矩如此,什麼廢物都能奪走他辛苦比拼來的機會嗎?
“你怎麼知道我去沒有用?”江漁火目光轉向甯玉,平靜地看這個怒火中燒的少年。
“你若是真有實力,為何從來不見你參加門内比試,分明是沒本事。你想去,那便按照重垣峰選拔的規矩,你我比試一場,看看誰更有本事代表昆侖出戰!”
甯玉拔劍,靈力注入,劍身微微發出光芒,已是一副備戰姿态,“來啊,拔劍!”
江漁火按住身側的劍,卻沒有動。
甯玉更加氣急敗壞,“怎麼?不敢與我比試嗎?你也知道會輸是吧。”
他又轉向上座的峰主們,“各位仙師也看到了,她分明就沒有資格代表昆侖出戰。”
見其他峰主都沒有搭話,上座的重垣峰峰主忍不住先發制人叱了一句,“甯玉,這裡是議事堂,不是演武場,不得放肆!”
被師父訓斥,少年不敢再嚣張,但仍然氣鼓鼓地瞪着江漁火。
“如何?你可願與他比試一場?”上座另一個峰主問。
“不願。”江漁火回答。
“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敢!”甯玉又暴跳起來。
“可是你若連與他對戰都不敢,大比場上又如何能戰勝其他弟子?”上座的人給江漁火試圖施壓。
“這是兩回事。”江漁火平靜反駁,不卑不亢。“既然真陽峰隻有我一人要參比,那真陽峰的名額就是我的。無論我在大比場上如何,按規矩出戰的人就必須是我。”
那個暴怒如雷的少年,她幾乎可以确信不是她的對手,但她的東西不一定非要靠武力争取,在規則的世界裡,用規矩的劍就足夠了。
甯玉見她鎮定自若,心裡頓時慌亂。在他眼裡,江漁火現在已經坐實了沒有實力還要搶走他名額的罪名,簡直就是個拿着雞毛當令箭的奸猾小人。他又求救般看向自己的師父。
重垣峰主也是頗為無奈,她看重這個弟子,可是架不住這個多出來的名額本就名不正言不順,現在正主要拿回去,于道義上,重垣峰就不該再肖想的,可是偏偏對方又隻是個無名小卒,似乎輕易地就可以從她手中拿過來。
但這人往堂下一站,清冷寡淡的一張臉,臉上也沒什麼多餘的表情,明明絲毫不兇悍,但平靜的幾句話就将所有的托辭一一斬斷。即便面對這麼多昆侖峰主,她也絲毫不怯,身體站得筆直,看着就是個不好相與的犟骨頭。
“師父……”甯玉哀求的眼神看過來。
“仙丹靈藥、靈劍心法、哪怕是天柱碎片,你想要什麼,我重垣峰都可以跟你換,如何?”重垣峰主還是忍不住為弟子争取。
“不換。”階下的女弟子仍舊不松口,“若是沒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江漁火就這麼在衆目睽睽之下走出了議事堂,既沒有在一堆前輩面前退讓,也絲毫沒有給重垣峰主面子,更是将那個從一開始就怒極的少年得罪地徹徹底底。
第二日,她便感受到了來自昆侖的排擠。
并且,在出發的隊伍中,再次見到了甯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