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言轉過身,漆黑的眼眸死死盯着陳楚念。
後者微微擡眸,目光平靜的掃過對方:“我陪她一起去的警局。”
陳楚念說完這句便不再開口,他本就沒有做什麼,是時秋非要跟在他身後幫忙。
想到室友平日的作風,傅成言冷靜下來,将注意力重新轉移到時秋身上,随後說了句經典台詞:“小秋,我是阿言啊,你不記得我了嗎?”
那自然是包不記得的,時秋低下頭,将身子往陳楚念身後藏了藏。
休息室裡的場景就像在玩老鷹捉小雞,“雞媽媽”歎了口氣,勸了一句:“她酒還沒醒,而且你剛剛吓到她了。”
傅成言擡眸望向時秋,女孩似乎很怕他,身體幾乎完全躲在了陳楚念身後,隻露出一雙帶着怯意的眼睛。
她望向他的目光隻剩下陌生與好奇,不帶一絲情愫。
她真的不記得他了。
傅成言失魂落魄的走了。
陳楚念不自覺松了口氣,他轉過身,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被人牽住衣角晃了晃。
“陳楚念,我困了,我想睡覺。”
時秋說得理直氣壯,“念”字拖得很長,撒嬌撒得非常熟練。
醉鬼是無法溝通的,陳楚念沉默半響,老老實實抱來一床被子。
時秋看了一眼陳楚念,又看了一眼床,似乎有些嫌棄,好在她沒有再提别的要求,老老實實鑽進了被窩。
陳楚念自覺完成了任務,轉身準備出去,腳剛提起來衣擺處便傳來熟悉的拉扯感,他閉了閉眼,認命的轉過身。
時秋烏黑的眸子不知何時又蒙上了一層水光,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睫毛輕輕顫動,聲音微弱:“你不陪我嗎?”
陳楚念站在床邊,面無表情的想,他為什麼要陪她,他們連朋友都算不上。
然而他最終還是沒有離開,反而在床邊坐了下來,他什麼也沒想,就隻是單純的發呆,等他回過神的時候,時秋勾着他的小拇指已經睡熟了。
陳楚念抽回手,離開房間前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昏暗的光線下,時秋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剛剛勾小拇指的手這會兒正虛抓着被角。
看着有些可憐。
但,關他什麼事呢。
陳楚念這麼想着,關門的動作卻很輕。
-
之前一天一夜沒合眼,時秋這一覺直接睡了十八個小時,一睜眼便看見機器貓坐在旁邊翻原著,這感覺着實不太美妙。
見時秋醒了,機器貓立馬氣鼓鼓的沖過來:“看你幹的好事,甜寵線完成度掉到10%了!”
掉崖那天甜寵線進度是30%,隻要老老實實按照劇情走,等傅成言開竅,甜寵線立馬就能升到60%。
現在一朝回到解放前了!
機器貓叉着腰,用不足兩厘米的手指着時秋質問:“你幹什麼了!”
時秋眉頭微皺,似乎也很疑惑:“我隻是告訴傅成言我失憶了而已。”
不等機器貓質問,她便自顧自的解釋起來:“在言情小說裡,掉崖和失憶是标配,那些甜寵文都是失憶後才解開誤會在一起的,怎麼到傅成言這兒甜寵線反而就下降了?”
“所以,問題出在傅成言身上,他目前為止沒做到承諾的任何事,我被關在天台時他在和妹妹吃飯,我被鎖在廁所時他在和妹妹出席晚宴,就連昨天的二選一,他都是選的青梅竹馬的妹妹。”
“錢和愛,他一樣都沒給過我,甜寵線掉到10%,那就說明他現在壓根不愛我。”
時秋說得擲地有聲,氣勢半點不虛,刻意弱化自己私自改設定的事,機器貓歪頭思索了一陣,覺得這套理論有點道理。
它瞬間焉了,連帶着頭頂的小紅燈也黯淡下來:“那怎麼辦。”
時秋伸手将機器貓抱在懷裡,輕聲哄騙道:“那就換男主呀。”
機器貓仰頭看她,遲疑道:“換男主?”
“對呀。”時秋眼睛微微眯起,意味深長的暗示,“女主最後和誰在一起,誰才是男主,不是嗎?”
機器貓被徹底說服,給上頭打了個報告說明情況。
這會兒才七點,酒吧裡沒什麼人,時秋剛靠近吧台,剛剛還圍在一起閑聊的服務生便一窩蜂散了。
被孤立了。
時秋垂下眸子,手指微微蜷縮,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衣角。
機器貓還不知道昨天發生了什麼,疑惑的問:“他們為什麼要躲你?”
時秋轉身來到儲物間,淡淡道:“估計是傅成言做了什麼。”
儲物間裡堆滿了酒水和食材,她掃了一圈,将最上層的酒換了一下位置,随後伸手去拿挂在貨架旁的掃把,指尖剛剛觸到掃把的木柄,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冷笑。
“還是我來吧,時小姐坐着休息就行,别累着了。”
時秋回過頭,對上李高明滿是譏諷的眼神,她猛地縮回手,張了張嘴,似乎想辯解什麼,随後又怯生生的咽了回去。
機器貓滿臉問号,湊過來問:“這又是誰?”
時秋忙着演戲,暫時沒理它。
李高明見狀越發得意,聲音陡然提高:“勾引一個傅少還不夠,還想在我們店裡繼續釣凱子,别以為我們看不出來!”
破案了,原來是金潇送的腕表惹來的禍。
“我沒有。”時秋低下頭,聲音帶着恰到好處的顫抖,“我根本就不認識什麼傅少。”
李高明冷嗤一聲,嘲諷道:“不認識,那昨天來酒吧大鬧一通的是誰?”
時秋用袖子擦了擦一滴眼淚都沒有的眼睛,悶聲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要去打掃衛生了。”
說着她便轉過身将掃把從挂鈎上取下來,手指還沒握緊,旁邊突然伸出一隻手,毫不客氣的将她手裡的掃把抽走。
掃把猛地一揮,不慎撞上了貨架的邊緣,在李高明驚恐的目光中,最上層的酒瓶瓶身傾斜,“啪”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清脆的碎裂聲在狹小的儲物間裡回蕩,深紅色的酒液在地闆上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