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學。
秋風裹挾着細雨滴答的敲打地面,不消片刻,雨愈下愈大,水面漸漸漲起,撐傘的學生三三兩兩的擠成一堆。
形成了一道彩色的風景線。
段何單肩挂着書包駐足在一樓走廊,飄來的雨絲氲濕了頭發,團成一簇一簇,發梢刮過脖頸生出難耐的癢意,激出一陣陣雞皮疙瘩。
忍無可忍他隻得随意紮了個馬尾。
濕漉漉又潮濕的雨季通常不得人喜歡。
轟轟作響的雷一聲比一聲劈得重,仿佛銳利的激光忽閃,段何望着黑壓壓的天空估摸着這雨大概一時半會兒是不會停的。
“段何,”李方槿腳步輕盈地跑下樓,來到段何面前定住,手裡邊攥着把傘晃了晃,“幹等着也不是辦法,我送你回去吧!”
李方槿目光澄澈的注視着身形越發顯得單薄的段何,撐開傘走到他面前,側了側頭道:“走嗎?”
“接我的人應該快到了。”
今晚有約的段何正想開口回絕,兜裡的手機突然發出震動,他打開消息欄,有一條剛剛發來的最新消息。
人傻錢多多:下雨你就呆在教學樓走廊裡,我去你接你。
看到消息的段何回複了“OK”,順手把手機息屏。
“不了,我還有其他事。”段何搖了搖頭拒絕。
大好的攻略機會就這麼被宿主無情的回絕了,系統怒其不争擰緊兩隻拳頭,左一拳右一拳的照着宿主的臉拳打腳踢。
這個不知孰輕孰重的家夥,活該上輩子是個沒老婆。
這都是他應得的。
呸!
發洩了好一通的系統心情終于舒暢,看着宿主那張臉也不再感到面目可憎。
通過毆打不聽話的宿主果然是發洩不爽的最佳途徑。
段何性格孤僻不喜和他人靠的太近,李方槿預料到他會直接拒絕。
其實他本可以一走了之,但一想到段何在學校孤零零一個人,他蓦的想起起小叔叔的叮囑和他言之鑿鑿的承諾。
把段何當親兄弟一樣對待。
命運注定了他不能一走了之,不然多沒人性。
李方槿鼓起勇氣像好兄弟似地攬過段何的雙肩,“作為同學,我怎麼能放任你一個人在走廊裡。”
“你說是吧?”
患有皮膚饑渴症的段何對任何的肢體接觸都有些排斥,那種背脊發麻的刺激對他來講過于的陌生了,整個人像是變得不受控一般。
恐懼中參雜了太多太多引人就此放縱的低語。
所幸李方槿的手臂隔着一層校服外套,尚且處于還能接受的地步。
段何别過從耳後滑落的一簇頭發,眉眼低垂的凝視着屋檐形成的淅淅瀝瀝的雨簾,“真的不用,還有……我不喜歡和人靠的太近。”
話音剛落,段何擡起手正要把肩上的手臂剝落,下一秒毫無預兆地被竄出來的人的手臂搭在了他另外一邊的肩膀。
段何冷不丁吓了一跳,他快速側頭對上一張嬉皮笑臉的帥氣面孔,蹙着眉頭說:“你也給我松開。”
封懸一厚着臉皮道:“我下樓的時候恰巧聽到好心的李同學要送人回家,作為同是同學的我也沒帶傘。”
“我勉為其難的讓你們送我回家,并認可你們是我異父異母的親兄弟。”
話說的雖然好聽,實則是不想被雨水浸濕腳下那雙限量版帆布鞋。
家裡管控錢管控得緊,髒了沒錢買新的。
一把傘隻夠兩人撐的李方槿:“……我其實也不是那麼的好心。”
“就當作幫幫新同學啦,難道你忍心把我獨自扔在學校裡?”封懸一持續發動攻勢。
一下樓就看到李方槿扯着他同道中人的高冷同桌,死皮賴臉的堅持要把人送回家,恰好也沒帶傘的封懸一自然不可能放過如此好蹭傘的機會。
李方槿心虛的眼神飄忽:“呃……”
夾雜在二人中間的段何感覺有幾百隻蜜蜂在他的耳邊嗡嗡嗡,一個頭兩個大,恨不得逃離現場。
姗姗來遲的李箋撐着黑色的傘,透過模糊的雨幕,第一眼便瞧見自家分外顯眼的侄子,其次才是被左右夾擊,眼神流露出絕望的段何。
瘦瘦弱弱的夾在二人之間,活像個無助極了的小可憐。
不知所措的定在原地。
不斷和封懸一拌嘴的李方槿在雨中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原來是自家小叔叔,驚喜地喊道:“小叔叔,怎麼是你來接我,陳叔呢?”
小叔叔這一稱呼把段何聽愣住了,他扯破了頭皮也想不到李先生和主角受居然是叔侄關系。
這世界可真小。
李箋從容地走過去收起傘,金絲邊眼鏡氲了一層薄霧,看不清眼底的眸色,“陳叔他堵路上了,趕不過來,所以換我來接你。”
他的語氣平淡自然,聽不出說謊的痕迹,仿佛隻是在陳述事實,看不出他的别有用心。
唯一發生差錯的,是在原定計劃中多出了另外的人。
李方槿恍然大悟,“那我們走吧。”
說完這句話,李方槿根本不給段何反應的時間,他和封懸一無言地對視一眼,默契十足地緊緊架起段何。
小小的一把雙人雨傘,硬是擠出了第三個人的空間。
夾縫中求生的段何被迫的體驗了一回肉夾馍中肉的生存環境。
或許比它更惡劣。
不僅快呼吸不過來,還要小心避免皮膚無意間的觸碰。
【系統,我忽然覺得這一萬不要也罷。】段何生不如死的感慨道。
系統哼哼唧唧的不想發表任何言論。
李箋看不過眼的把段何拽到身旁,解救了眼看着就要窒息昏過去的他,“你們仨擠在一把傘下面,我看着都嫌擠。”
“麻煩你了,小叔叔。”李方槿喜笑顔開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