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完全被剝奪自由的天使,很難在狹窄的空間張開翅膀翺翔。
楊李收到了一條消息,準确來說,是群裡那個叫方自培的人給他發來的消息。
那邊語氣熟稔,自以為是:“錦雨在你那嗎?”
楊李盯着那條消息,指尖敲打回了三個字:“不知道。”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
楊李擡頭看着她們的背影,輕輕笑了笑後又斂去,眼神一暗,發了句:“我不是你說的垃圾嗎,垃圾怎麼會幫你?”
在進入第四個房間的第一步,所有人停滞在原地,她們無法控制自己的行動,隻能被動地靠着眼睛觀察這個房間。
天花闆上懸挂着無數把鑰匙,無風卻吹動了鑰匙,微微的搖動使它們不可避免的接觸碰撞,從而帶起一陣一陣清脆的金屬撞擊聲,房間也陳列了靠牆的櫃子,每個櫃子都有無數帶鎖的抽屜,櫃面也都雕刻着一張張凹陷的、模樣各異的人臉,她們的狀态一緻,皆是阖眼木然,而人臉正上方刻着一行字:
完璧な住まい1号、2号……太多太多。
而正前面正有五個拉出的空抽屜朝着她們,牆體裡的伸出無數雙潰爛的手,他們禁锢着楊李等人的身軀塞進狹窄的抽屜,她們奮力抵抗,始終掙脫不了身上的控制,而露在抽屜外的手臂或小腿一折,嘎吱作響。
許錦雨的臉緊貼在内壁上,她盯着牆上的劃痕,像剛學會咿呀說話的新生兒,一字一句重複:“我不要,我不要再回去。”
血腥味在房間裡彌漫,第一個擺脫控制的是大半身體塞進抽屜的許錦雨,她眼睛發紅,滾落的淚珠打在她的手上,她收回身體的控制權,擡手反控身上的血手,她的手碰觸到他們的一瞬間,燒焦的糊味刺鼻嗆人,她趕忙爬出抽屜,推開纏繞在楊李等人身上的手,并将她們從抽屜裡擡出來靠在櫃子上。
他們消失在房間,可楊李等人還未從禁锢中解脫,許錦雨擦去眼角的淚,看着天花闆上飄蕩的鑰匙,她一瘸一拐走進鑰匙群裡,擡頭看紅繩挂着的鑰匙,鑰匙形狀不一,也許是抽屜的鑰匙,也或許其中一枚就是大門的鑰匙。
許錦雨試探性的拔下一枚鑰匙,沒有意外發生,她看了一眼鑰匙,上面雕刻着一張凸面人臉,将人臉與櫃面上的人進行對比,第二排第三列,一個面容清秀的女孩。
古樸封閉的抽屜,封存的都是未知數,是安全還是另一種危險?當鑰匙進入鎖孔,許錦雨的雙眸陡然睜大,裡面封存的不是任何一個恐怖扭曲的物件,而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如果沒有掙脫束縛,她們的下場就是抽屜裡的女孩。
被鎖在裡面的女孩費力睜開眼睛,空洞的雙眼逐漸恢複清明,在意識到抽屜被打開的那一刻,蒼白的手掙紮着伸出抽屜,猛地抓住許錦雨的手腕,她的動作一頓,混沌的眼神定格在許錦雨的臉上。
她發出凄厲的尖叫,四肢扭曲蜷縮在狹小的空間,泣聲不斷,搖動的鎖片輕響,櫃面上的人臉流出一滴血淚,化成了一隻美麗的蝴蝶在房間振翅,蝴蝶徘徊在鑰匙間良久,鎖片的撞擊聲不斷,丁零當啷,見證蝴蝶逐漸散去消失在房間。
許錦雨慘白着一張臉,她伸手觸碰那抽屜,摸着上面厚厚的血痂,她觀察着抽屜裡的一切,發現狹窄的抽屜是間微縮房間,抽屜的面闆,房間的牆壁,無數次掙紮留下的血手印,日曆翻了不知多少頁,轉動的時針停在此刻。
一隻蝴蝶的消失引來了一群同伴的蘇醒。
密密麻麻的抽屜開始震動,急促的拍擊聲不斷重合,凄慘的哭泣和尖叫在房間久久繞梁不散。
楊李、吳思、章芷和李嘉敏逐一清醒,她們艱難起身看着面前的一切,抽屜櫃上的無數個面孔,她們意識到這些抽屜存在的緣由,心中惡心翻湧。
她們的力氣逐漸恢複,緊随其後,一個個拔下被懸挂的鑰匙,比對着女孩們的面孔,一一打開被鎖死的櫃子,地上痛苦的血淚越積越多,幾人抖着手,将所有的抽屜打開。
鑰匙碰撞的聲音越來越少,直至最後剩下的一把懸挂在房間中心,待許錦雨拔下那把鑰匙,一瞬間大的呆滞,上面的面容何其熟悉,分明就是她的臉。
許錦雨拿着那把鑰匙走到一樓,緊鎖的大門一絲光亮也未曾透出,随着鑰匙進鎖扣的咔哒聲,她還沒從第四扇門裡回過神來。
對她來說,從未如此輕易地開了門,還以為第四扇門又會是富有惡趣味的考驗,結果沒有血腥駭人,隻有反複回憶時翻湧的惡心。
大門打開的那一霎那,每個人的面色青黑,迎接她們的不是外面明亮的自由,而時一堵灰沉、結實的牆,她們被耍了。
章芷不信邪的捶打牆面,回應她的隻有沉悶的咚咚聲,她煩躁地扔掉鑰匙,冷道:“可惡!”
方自培的消息掐準了時間發送到許錦雨的手機,相對其他人的态度,有明顯帶着嘚瑟的嚣張。
“你不覺得這裡很好嗎?我們可以互不打擾,各自安好。”
“我,”
消息在逗号這裡戛然而止,許錦雨看見這則消息,指尖攥緊,她不想屈服,不想再成為任人擺弄的洋娃娃,更不想被封存在抽屜裡一輩子。
吳思握住許錦雨的手,安撫對方的情緒。同時,她們放棄對大門的研究,轉而再度探索這棟房子。
李嘉敏笃定道:“肯定有出去的地方,不然身份卡不會顯示有兩座房子,他就在外面!”
楊李走到長廊,走廊的盡頭一片狼藉,原本放置的花盆擺件被他和吳思放在一旁,那道縱裂的縫隙格外突兀,也許外面的天氣很好又或是開了燈,他關掉走廊的燈,一道明亮的光線從縫隙投射到卷邊的地毯。
自上而下摩挲那道縫隙,中央有一厚度不明,長度不一的物件,楊李垂眸,莫名想起他侄女的玩具屋,那是棟可從側邊開合的玩偶屋。他找到一條可以穿梭縫隙的木闆,向上撬動的時候有明顯的松動感。
吳思走過來,也看到了那條縫隙,她問:“這裡有什麼?”
“縫隙外的中點有一道暗扣,需要我們合力向上撬開。”楊李告訴吳思,同時手下使力,估摸着要兩個人的力氣才能撬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