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至,玉蘭花開,草長莺飛。
段浦生醒來就聞着淡淡的玉蘭花香,他睜開便看到茶幾擺着一簇綻開的玉蘭花,房間裡沒有人,看來解長庭比他先醒過來。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牌,諸秋華的名字淡去,整張牌轉變成了冉冉升起的太陽。習慣性地看向那面鏡子,模糊的人影愈加清晰,還是長頭發的時候,長發飄拂,模樣依舊看不清,走上去輕輕碰了碰鏡子裡的手指,想勾起卻隻能碰到冰冷的鏡面。
不甘心,一下一下的點着,較勁地想要伸到鏡子裡面。
段浦生輕輕笑了一下,覺得自己的行為太過幼稚,但下一秒,他愣了愣,看着鏡子一時間竟沒有任何動作。
鏡子裡的人伸出一根模糊的手指隔着鏡面與他的手指相觸,學着他之前的動作,一下一下的點着,最後停住,拉起了勾。
段浦生擡頭,手指蹭了蹭,也跟着拉起勾來。明明看不清那個人長什麼樣,卻知道對方在說話,他湊上去聽,什麼也聽不見。
長發在渾濁的黑霧裡飄散,帶着逐漸遠離的身軀消失在他眼中。
房間裡恢複了平靜,鏡子還是那面鏡子,渾濁地看不清深淵裡藏着的眼睛。
“哥,吃飯。”
房間外響起了紅紅火火的腳步聲,緊接着門被敲響,傳來聞一鳴的聲音。
“來了。”段浦生應了一聲,收起牌一道下去吃飯。
“哥哥,好看嗎?”茉莉轉着圈,展示嚴柏給她做的新裙子。
段浦生摸了摸茉莉的頭,認真看茉莉穿的裙子,不經感歎嚴柏的針線活厲害,拼布裙還縫了蕾絲花邊,誇道:“真好看。”
“讓我想想,這是嚴柏做的第幾件了。”路過的盧關秋吃着薯片,手裡數着一二三四,“好多好多吧,靈感一點不帶沒的。”
段浦生點點頭表示贊同,感慨道:“直接将哥哥賽道帶到珠穆拉瑪峰。。”
“那位也跟柏哥學,唔。”作為聞一帆的哥哥聞一鳴,他挑剔的上下看了一眼他弟弟,笑道,“我的手藝恐怕隻能給我弟弟做條褲腰帶拴着了。”
聞一帆經過,直接給了他哥一闆栗。
桌上放着兩碗熱乎乎的小馄饨,段浦生坐在解長庭的旁邊,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解長庭的頭發,随後悶頭舀着碗裡的小馄饨,莫名,身邊的解長庭兀自低笑了一聲。
等他看過去的時候,解長庭已經吃完了碗裡的馄饨放進洗碗槽,并自覺戴上了手套開始洗碗。
段浦生狼吞虎咽,想要快點吃完。
背後的解長庭咳了一聲,冷不丁道:“慢點吃。”
段浦生放慢了速度,吃完後将碗勺放進了洗手池,拿起另一副手套要幫忙。
“哎,這有什麼好幫的。”解長庭攔住了段浦生的動作,若有所思看了段浦生一眼,發出邀請:“等我洗好後,一起出去散散步?”
“好。”段浦生直勾勾盯着解長庭,他往小孩那邊看了一眼,随後迅速親了一下解長庭的的耳垂。
解長庭沒動,隻擡手撒了段浦生一臉水珠。
公館附近的玉蘭花已經開得極好,不少花瓣落在地面,堆積成薄薄的白毯。
兩人在走走停停,一時間誰也沒開口,段浦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解長庭則是默默走着一段路,然後主動牽住段浦生的手。
解長庭捏捏手指,問:“怎麼不開心?”
“你怎麼知道我是不開心?”段浦生堅決不承認,他靠上解長庭的肩,黏黏糊糊道,“萬一是我是想到什麼不該想的東西害羞呢”
“我就知道。”解長庭拍了拍段浦生的背,“至于什麼不該想的,你都是大人了還有什麼不能想的,怎麼還像小孩子一樣撒嬌。”
“嗯。”段浦生嗅了嗅解長庭的頭發,遭一棒槌,混不理,頭埋入其脖頸,悶悶問:“你以前是不是有留長發。”
解長庭頓了頓,帶着懷念的調侃道:“是啊,還經常被你拿去紮辮子呢。”
段浦生蹭蹭,有些可惜道:“啊?真的。”
“癢。”被蹭的生癢,解長庭輕拍段浦生的臉,兩兩對視,他輕笑了一下,“真的吧,但你看起來好像更不開心了,怎麼,吃醋?自己的醋也吃?”
段浦生摸摸解長庭的頭發,遺憾道:“怎麼剪了?”
解長庭沉默了一會兒,反問:“還記得長發公主的故事嗎?”
“記得。”段浦生說,“長發公主的頭發有魔力,能實現别人的願望。”
“願望……”解長庭開玩笑道,“是啊,所以會有一個、一群、一批的人渴望被實現願望,但剪去後就不用考慮這些了。”
段浦生輕輕觸碰解長庭的臉,睫毛輕顫:“有很多人找你實現願望?”
“不,我才不會實現任何人的願望。”解長庭往前走着,他微側頭,洩出生人勿近的冷冽,但那隻是一瞬間,又變回了以往常見的靠譜模樣,“就連你向我許願,我都沒答應呢。”
燈影将人影拉長,段浦生一腳踩住解長庭的影子,拉住了解長庭的手,他道:“看來我做了不好的事情,惹你不開心了。”
“或許吧。”解長庭垂眸,似乎陷入了回憶。半晌,輕笑了一下,“等你想起來的時候就知道了,那不是段美好的回憶。”
段浦生的記憶一片空白,五年前尚且如此,接觸塔羅的時間越來越長,他已經記不清進貝德堡之前發生的事情。
五年前,他究竟做了些什麼事情。
“長庭?”段浦生輕聲喊了解長庭的名字,等人擡眼看他,“我想親親你。”
解長庭沒說同意不同意,拉長聲音,狀似委屈道:“我在你眼裡這麼壞,連親都不給親?”
段浦生着急解釋:“不壞,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