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流逝飛快,鈴铛聲從樓下傳到樓下,從裡面傳到外面。
段浦生詫異道:“時間過得有這麼快嗎?”
茉莉也點頭道:“有一點。”
和中午的流程一樣,他們按部就班的坐下吃飯,還是那個綠眼睛的家夥坐在茉莉身邊,除了茉莉,他對福利院的其他孩子并不熱情,懷中的佩琪換了新的一套衣服。
聞氏兄弟在二樓尋找線索,除了媽媽房不能進入,他們在兒童房看到過這個小孩,小孩背對着他,拿着針線和碎布料,一針一線縫着一件新的裙子,這道背影讓他有些恍惚,從小孩的身上看到了些許嚴柏的影子。
但他湊上去和小孩聊天,卻沒得到一句回應,直到他随口提了嚴柏的名字,小孩停下動作,擡頭看他,對上那雙綠眼睛,隻有自己的倒影,反射出他藏匿的恐懼。
“你叫什麼名字,你在做什麼呀?”
“你也會針線活,我有個哥哥也會。”
“你和嚴柏有點點像。”
小孩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擡頭看向聞一鳴,打量的時間有點長,他抿了抿唇,一字一句道:“嚴柏,哥哥。”
“嗯。”聞一鳴坐在他旁邊,不以為然道,“我有個哥哥叫嚴柏。”
可惜沒聊多久,那鈴铛聲就傳來了,小孩剪掉線頭,給手裡的佩琪換上新做好的衣服,他拉住了聞一鳴的手,在聞一帆驚詫的目光下,帶聞一鳴去了小食堂。
蔣老師蔣長疆從廚房裡出來,他摘了香椿樹上的香椿葉,切碎後和雞蛋攪和在一塊煎成了餅,這道菜很受歡迎,孩子們都吃得幹幹淨淨。
他和崔鮮花站在廚房門口看着孩子們吃飯,臉上的笑容讓段浦生感覺這裡不是在塔羅,而是在一個溫馨普通的現實裡。
綠眼睛的小孩本來吃着碗裡的香椿蛋餅,突然擡起頭看了茉莉周圍的人,看了一圈,竟然皺起眉來,他猶疑道:“茉莉,這些臉我們以前有見過嗎?”
茉莉沉默了,她沒有回答這家夥的話。
随後他又道:“大哥哥呢?”
茉莉看了那個家夥一眼,似乎才從記憶裡複蘇一樣,她淡道:“你會遺忘了?大哥哥有新媽媽和新爸爸了。”
“我記得大哥哥來接你了。看到你回來,我以為大哥哥一起來了。”小孩指了指聞一鳴,他認真道:“茉莉,這個人也認識嚴柏哥哥。”
茉莉登的起身,她臉色慘白得很,胸膛不斷的起伏,衆人的視線落在她身上,她握緊手腕跑出了小食堂。
解長庭正推着坐在嬰兒車的盧關秋,盧關秋不解看着跑出去的茉莉,又疑惑道:“怎麼了這是?”
段浦生匆匆和解長庭打了報告,跑出去追茉莉。
路燈下,馬路邊。
茉莉跑出福利院,她越跑越遠,卻怎麼也跑不出長街的盡頭,她腳步頓住,前面是永無止境的長街,熟悉的書店和電話亭,她看到一個四人家庭,他們沒有轉身,她看不清他們的臉。
茉莉一下冷靜下來沒再跟上去,轉身看見福利院被一層層濃霧所籠罩,霧中有一小團的東西,不斷朝這邊靠近。她環顧了一圈,撿起好幾顆石子,警惕地防備不斷向她靠近的東西。
“茉莉,是我。”濃霧裡傳來了段浦生的聲音,“不要再往前走了,它會反射人最恐懼的東西。”
茉莉垂眸,聽話地往段浦生那邊走,她抱着木偶,心裡暗想:人最恐懼的東西,被猜錯了呢。
段浦生牽住茉莉的手,輕聲道:“茉莉,我們回家吧。”
“回家?”茉莉見段浦生沒問她為什麼爬出來,她輕輕笑了笑,本想繼續隐瞞的事情,由着這裡突如其來的出口說了出來,“哥,我騙了大家一件事。”
“嗯,公館建立兩三年那會兒,我和哥哥進了公館,那幾年過年我和哥哥都沒回去,我給的理由是父母雙亡,哥哥給的理由是陪我。”
“我和哥哥不是父母雙亡。”茉莉平淡的說了出來,他們重新走進霧裡,她的聲音也似這霧一般朦胧,“我和哥哥都是福利院的孤兒,他被接走後沒多久,說服家人跑回孤兒院把我也接走了,供我讀書上學,本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在走,結果我意外進了塔羅。”
“哥,光明福利院就是我以前待的福利院。”
茉莉的唇色很蒼白,整個人莫名的黯淡,她抱緊了木偶,等待段浦生的反應。
段浦生歎了一口氣,學着嚴柏的樣子調整好亂掉的蝴蝶結,他隻道:“茉莉,我們是一家人。”
“茉莉!”
盧關秋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與之一起的還有解長庭他們。
溫熱的感覺觸及手背,茉莉眨了眨幹澀的眼睛,呼吸間眼前的重影散去化作實體的活人。
茉莉輕揚起笑容,她朝段浦生拉勾,小聲道:“哥,雖然這已經不是秘密了,但我還是想請哥哥替我保密。”
“好,拉勾。”
“怎麼了這是。”盧關秋擡起繃帶手,作勢要為茉莉做主,“誰欺負我家妹妹了?”
茉莉戳了戳盧關秋的繃帶手,聽到一聲痛呼,她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搖了搖頭回答道:“沒有誰欺負我,我和哥哥發現了這條長街的特别,越往盡頭走,越會看到人最恐懼的東西,或許這和主宰有關。”
烏斯玉看了一眼長街若有所思,她牽住茉莉的手,冷靜道:“很晚了,等明天天亮再來查探吧。”
聞一帆輕碰茉莉的手背,收起了緊握在手心的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