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連幾天，頤公館與往常一般太平無事，期間，段浦生經解長庭提醒，預備去照那面鏡子看看還能不能看到長發時候的解長庭，又或是如解長庭所說看下一個塔羅究竟是何魔障，但剛到門口，就聽見裡面茉莉的聲音。

“如果一定要一個人陪着我，我要段浦生！”很快，茉莉壓下語下的不耐，平複紊亂的情緒輕聲道，“哥，我這一去，是做好了結束一切的準備。”

随後是解長庭的聲音。

“浦生進去，你就答應？”解長庭沒有猶豫，“可以。”

“哥！”茉莉的聲音慌亂了片刻，沉聲道，“我是氣話。”

解長庭淡道：“茉莉，你真的是第三張牌嗎？”

茉莉沉默了一兩秒，不甚在意道：“遠不及最後一張牌危險就是了。”

“嚴以茉，哥哥是真的擔心你。”

茉莉沉默了一會兒，陡然問道：“你要替他做決定嗎？就像我哥替我做決定一樣。”

解長庭冷靜道：“你可以這麼想，不僅如此，你想公館的任何一個人，他們都會義無反顧和你一起解牌。”

茉莉輕聲道：“哥哥就不怕，進去了就出不來了，到時候又回到原點，一切徒勞。”

“沒有徒勞。”解長庭很少講從前的事，似乎總是往前走，往事煙消雲散，“浦生的最後一張牌，他知道他會離開，生死存亡，隻有他看得清，依舊許諾我，回去之後會來找我。”

茉莉呐呐道：“哥。”

“他那麼好，答應人的事一定會做到。”解長庭道，“茉莉，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喬、南歸還有嚴柏，其實一直在……”

後面的話段浦生沒聽清，隻聽茉莉歎了口氣，仍存拒絕的心思，但聽進解長庭的話，後退一步。

“我知道了，但我還是會看生生哥想不想，不能光靠你們嘴上說的，我的眼睛看得清楚害不害怕，要是生生哥有一點點害怕的樣子，我就自己一個人進去。”

段浦生趁機敲門進去，和解長庭對視一眼，他樂道：“那妹妹現在就可以看看我害不害怕，一個人不夠看的話，還有一個人。”

茉莉撇了撇嘴，笃定道：“你們兩個，肯定是盤算好了，故意捉弄我的。”

段浦生蹲下身伸出小指，試探道：“拉勾？”

茉莉看了一眼伸出的小指，忍不住笑了笑，伸出小指勾了勾，認真又堅定道：“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變了就是小豬。”

在兩人的注視下，茉莉氣得鼓嘴，拿起筆飛快在她的塔羅牌上寫下了段浦生的名字，她巴巴道：“說好了，隻讓生生哥來。”

解長庭無奈道：“知道了。”

“作為交換。”茉莉的語氣遲疑了幾秒，随後攤手急促道，“生生哥的下一張塔羅我也要參與，不準拒絕！”

“好。”段浦生答應下來，從口袋裡抽出自己的第六張塔羅，迅速在上面寫了茉莉的名字，落筆時他看到鏡子蕩漾出醫院的畫面，上面的鐘表在呈逆時針的移動。

收回視線時，他不可避免看到了茉莉塔羅牌上的另一個名字，上面鋒利字迹，赫然寫下來莫林的名字。

茉莉這次臉上是真的不在意，她收起牌将要下樓，冷冷看着那個名字，跟段浦生解釋道：“我習慣寫上了，說不定他會來的，要是真撞牌了，我不會放過他。”

“好，哥哥也會一起教訓他。”

茉莉走後，段浦生又一次認真照了那面鏡子，鏡子裡回蕩起剛才醫院的場景，導診台上數不清的記名單，卻隻有一位護士站在那兒寫材料。

手術室的燈一直沒有暗下，每隔一段時間鮮血滋在玻璃面，被看到的第二個NPC随手擦去。

門口也空無一人。病房樓隻有長廊的燈亮着，盡頭是一個穿着紅色蓬蓬裙的小姑娘，面容模糊，走路的姿勢别扭，一頓一頓的走着，最後在一處病房門口停留，開始急促的敲着門。

聽不清她說了什麼，鮮血從她身上的裂縫流了一地，病房門被打開，女孩撲過去掐住一個人的脖頸，但似乎有什麼東西限制了她，她被彈到了一邊。

病房黑漆漆一片，但從一方狹小的觀察窗卻反射冰冷的亮光，好像有無數雙密密麻麻的眼珠往鏡子外的段浦生看去。

小女孩的動作停住，似乎注意到了病房裡的視線聚焦到鏡子外的段浦生，她的動作快了起來，疾跑沖向段浦生，将要看清面容的一瞬間，段浦生立馬被解長庭拉出幻覺。

解長庭面色發冷，緊緊抓住段浦生的手腕，後怕道：“别入魇了。”

“沒事。”段浦生安撫的捏了捏解長庭的指骨，碰到冰冷的戒指一頓，他垂眸，冷不丁重複道，“沒事。”

這所醫院什麼背景無從得知，但這陰冷閉塞的詭異直接告訴段浦生這六張牌非比尋常。

解長庭不想段浦生再陷入魔怔，拉着段浦生進了卧室，察覺到段浦生的停頓，在人收回手時反手握住，見段浦生目中詫異，他放輕了聲音：“記不記得我說要給你一個禮物？”

段浦生點點頭：“記得。”

解長庭不說話，慢慢吻上段浦生的喉結，唇瓣觸及一番滾動的熱意，他長歎一口氣，十指相扣，趁段浦生愣神的時間将那珍藏許久的舊物重新歸還在段浦生指尖。

段浦生眼睫一顫，不自覺摸了摸中指上的銀戒，兩個一模一樣的銀戒相碰，他的心髒也跟着跳動。

解長庭見段浦生還在怔愣的樣子，上手攀上段浦生的背脊，屈指蹭了蹭，立馬被羞澀的段浦生捉住，他裝作傷心地說道：“原來生生不喜歡？”

“喜歡。”段浦生小聲道，他的下巴枕在解長庭的肩窩上，撒嬌般的貼着微熱的脖頸蹭了蹭，“我很喜歡，非常喜歡，喜歡得不得了。”

人進一步，解長庭倒開始不自在的側頭，耳邊卻聽到段浦生的輕笑聲，疑惑的那瞬間，段浦生牽起他的手，一邊吻那枚銀戒，一邊擡眸看着他。

在解長庭眼裡，此時的段浦生就跟個啄木鳥一樣，從指尖到手背，熱意從脖頸到了唇瓣，泛起一陣密密麻麻的癢意，卻是頓住沒往前近，他長睫微顫，疑惑問道：“怎麼不親了？”

段浦生沒說話。

“你在擔心什麼？”解長庭想了想，猜測道，“你覺得我會拒絕，擔心不給你親？”

段浦生沒說話，但呼吸一沉，想來被解長庭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