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予文最近都沒有再做那個夢。
她本來也不常做夢,那兩日估計是壓力大了,才會做那樣奇怪的夢。
但是她還是沒感到輕松。
因為這幾日,她都沒有見到裴燦禮。
她下工回家後,特地換了條路走,到集市上常常遇到他的地方去逛,沒有看見他。
每次吃了飯,去到兩家之間的巷口散步,也沒見着人。
最後她實在忍不住,去了裴宅找門口的護院,麻煩他替自己叫一叫裴燦禮出來,結果他都還沒進去,便說裴燦禮生了病不方便見人。
明明他們是對門,卻連着幾天都沒見到一面。
回想着他們最後一次見面那天,他蒼白灰暗的臉色,她總有些擔心。
老實說,裴燦禮在她心裡的印象并不算好。
但她得要靠着他,才能夠拿到去滬市的船票,自然會比起旁人要更上心些。
他一定不能有事。
賀予文又等了兩日,還是沒見到裴燦禮。
距離她上一次見到他,已經過了一周了。
有些煩心。
晚上,她又做了個夢。
夢裡,她站在一個裝修得很漂亮的宅子裡,同樣的還有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伯伯。
“吳伯吳伯!你看!”
少女興沖沖地跑過去,指了指頭上嶄新的紅色發夾,看着很是開心。
“這是我們剛才去逛街的時候,他買下來送我的,還是蝴蝶結圖案的呢,好好看!我頭一回收到這麼好看的發夾欸!”
那位伯伯點點頭,還沒來得及回她話,身後便冒出道無奈的聲音來。
“方才還說我是冤大頭,花大錢就買了這麼個醜東西,要将這發夾丢了去,現在又忙着跑回來炫耀了。”
賀予文像是用着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在看。
但看不清那人的臉,隻見到他穿着一套得體的灰色西服。
少女轉過身,張口便數落着:
“我說你是冤大頭就是冤大頭了,好歹是花了這麼多錢買的東西,怎麼可以直接就丢啦!”
面前的男人由着她數落完,才帶着些委屈的語氣開口道:
“那我看這個好看嘛,女孩子不都是喜歡好看東西的,而且你回來就回來,怎麼跑得那麼急,都不等等我。”
少女輕哼了一聲,沒再繼續數落他。
向着他走近幾步,指着頭上的那枚紅色發夾,問他:“好看嗎?”
賀予文看不清他的神色,但聽得出他說話尾音裡帶着的笑意。
“好看,當然好看,文文戴着它襯得人都更靓了。”
少女努了努嘴,這才重新笑起來。
“算你有眼光。”
兩人逐漸走遠了,講着些什麼話,賀予文聽不清他們的聲音。
隻覺得,他們的背影,莫名讓人熟悉。
賀予文醒了過來。
起身看了一下外面仍然漆黑的天,有些恍惚。
又做了個奇怪的夢,覺也沒睡好。
她其實記不太清夢裡的内容了,隻是隐隐約約地記得,夢裡有人送了她一枚好看的發夾。
紅色蝴蝶結樣式的,很是小巧可愛。
同裴燦禮之前送她的那枚一樣。
賀予文心裡覺着有些古怪,又說不出是哪裡不對勁。
她對裴燦禮并沒有太多的感情,隻是出于利益,再加上他對自己的确也不算壞,現在才會摻雜有幾分關心。
連着一周都沒見到裴燦禮,她隐隐約約地有種預感,他是在躲着什麼人。
她沒想放棄,隻是找周圍的人打聽,但周圍人得到的話和她是一樣的。
俱都是:裴燦禮生了病,要靜養。
賀予文總覺得,他沒有生病。
但他一定有事。
今日做了個這樣奇怪的夢,又回想起上周最後一次見到裴燦禮時,他各種不對勁的反應,賀予文心裡那種古怪的感覺便更深了。
既如此,她便隻能用上同樣古怪的方法了。
裴家
裴燦禮站在院子中央,看着和對門之間隔着的一道高牆。
他最近在家裡待了一周,誰來也不見。
怕會見到她,怕會從别人那裡聽到關于賀予文的事情,之後又會忍不住去找她。
他在想着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不想讓她出了意外,也不想叫她失望。
但怎麼想,都沒有頭緒。
本想找個人去打探一下,關于滬市那邊文文小妹的事情。
但管家還沒有回來,他身邊也沒其他信得過的或是有用的人。
他是緊張着的,一刻也不敢松懈。
自己是文文現在唯一可以得到船票的契機,所以在想到有用的法子之前,他都不能見她。
這日實在想得煩悶了,才出來院子走走。
這堵高牆是砌在他們兩家之間的一道間隔,雖說之間還有個一米寬的巷子小道,但也隻相當于多隔了一米。
平日裡尚不覺得,現在見不到人了,怎麼都覺得這堵牆礙眼得很。
正心煩着,突然看見那堵高牆上冒出來半個腦袋。
裴燦禮眉心突了突,準備喊護院過來捉賊。
那高牆上的腦袋突然伸全了,露出張紅撲撲的小臉來,還對着他喊:
“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