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予文有些不情願,但還是開了口。
“謝謝你。”
她要收回之前的想法。
大少爺一點都不好騙,他明明慣會逗弄人。
隻是擦個手,都要搞得這般暧昧。
裴燦禮像是沒看出她的不情願,笑了笑,理所當然地應下。
“不客氣。”
賀予文心思不在這處,她隻關心大少爺什麼時候才能徹底被她套牢了拿捏住。
先前以為他心懷鬼胎,但很好騙。
但現在發現,他不僅心懷鬼胎,還很不好騙。
唉。
大少爺的聲音又傳過來。
“予文,不發呆了,天色晚了,我們先回家。”
瞧,又開始逗弄人了。
說話便說話,還非帶着調笑的語氣逗人。
賀予文沒再出神,點了點頭走到他身側,同他一起走回家。
裴燦禮側頭看了看,身旁人的眉頭仍是不自知的皺巴巴樣子,他的眉眼彎了彎。
一路上,裴燦禮問着她上工時的趣事。
其實沒什麼有趣的,但賀予文還是絞盡腦汁地回想着碼頭上的事情,又稍以潤色了一下。
她講故事很有天賦,把一件稀疏平常的事講得生動起伏,裴燦禮也被她的話帶多了笑意。
賀予文講着講着,卻有些心不在焉,思緒蔓延到别處。
她其實很少有這樣輕松的時刻。
自己沒什麼同齡的朋友,來往的多是些光顧她裁衣洗衣生意的阿姨伯母。
就算是聊天,也隻是聊到對方家裡的一些瑣事,或是對方聊到她的際遇後表示同情。
裴燦禮是唯一一個,會在她下工之後來接她,還主動聽她講話的人。
不用刻意地讨好和迎合對方,隻是講自己想講的話,對方也會很捧場。
雖不知這裡面究竟摻雜了幾分真心真意,但也很是難得了。
可事情已經開了頭,便不能再退了。
小妹是她接近裴燦禮的引子,她自然不會為了别的事情動搖。
她需要的不是教條,是行動指南。
他對她再好,她也得昧着良心把人繼續騙下去。
船不會等人,她也不能等。
她一定要去滬市。
自己的想法很荒唐,賀予文知道。
但比起什麼都不做來說,這要好得多。
賀予文出神出的久了,腳步慢下來,連裴燦禮什麼時候縮短了距離靠着她也沒察覺出。
身旁傳來些好聞的淡淡皂味。
不像是小鎮上其他男人勞作後衣服上沾的鹹汗味,也不像鄰家阿姨阿姐們抹上香膏後溢滿了甜香的氣味,更不像她身上這樣夾雜着油煙的氣味。
是一種自然的皂味。
像是妥帖打理過的西裝上,整齊又舒展的平紋。
用紋痕來形容一種香味似乎不太妥帖,但奇怪的是,一說起這種皂味,便會想到這個形容。
想起第一次見面時,裴燦禮身上穿着的那套灰色西裝。
賀予文回過神來,擡眸一看,裴燦禮不知道什麼時候将腦袋湊到了她面前。
他此刻彎着腰,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離得近了,賀予文才發現,那股好聞的皂味是從這位大少爺身上傳出來的。
賀予文突地有些緊張。
明明這時候該順着氣氛迎上去的,這樣她同裴燦禮的關系也會更快升溫。
但她還是推開了,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莫名地,她就是不想這麼快開始诓騙人。
畢竟大少爺可不是好騙的人,說不定還會因此識破了她的想法。
況且,他現在還是有點别的用處的。
她喜歡有人認真聽自己講話。
裴燦禮被人一把推開了,也沒惱,隻是笑着解釋方才的行為。
“我方才見你出了神,好半天沒個反應,便想看看你在想些什麼。”
說完,他扶了下額,有些無奈。
“倒是忘了,人的想法是看不見的了”
賀予文胡亂點了點頭,沒繼續搭理他。
大少爺的借口一如既往地牽強。
分明是想離她近些好占便宜,還扯什麼想看見人的想法。
真是喜歡糊弄人。
賀予文一時間也起了些性子,故意挑了次刺。
“如果看不見,那你怎麼還看了這麼久,是有什麼收獲嗎?”
裴燦禮點點頭,煞有介事地說:
“當然,我發現予文今天,比昨天要更好看些了。”
賀予文抿抿唇,頗有些不甘心,又反刺了句:
“那我哪裡好看?”
“現在同我說話的這種鮮活勁兒,最是好看。”
總感覺又被逗弄了。
賀予文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接着同他說起碼頭上的趣事來,裴燦禮也配合地繼續捧場。
很快走到了巷口,裴燦禮送她回家。
賀予文站在家門前,朝他揮了揮手。
“裴燦禮,再見。”
裴燦禮也朝她揮揮手。
“明天見,予文。”
賀予文關上門防,進了屋裡。
看來明天得早點出門了。
不然大少爺可有的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