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予文僵住了,好似全身的血液都凝滞起來。
滬市,王英英。
她的妹妹,叫英英,而收養了她的人,姓王。
賀予文有些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嘴唇翁動着,說不出話來。
康康見她有些不對勁,湊近了來瞧她,神情裡透着些不安。
“賀姐姐,是我說錯了些什麼嗎?”
“沒有。”
賀予文的聲線有些抖,手握緊了拳。
她想起來方才康康說的話,那個變态佬,最先看上的,是比康康還要小的妹妹。
凡惡孽緣,自有天收。
這是娘從小到大對她說的話。
可是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芳姨的心情。
等着天收,可天為什麼不一開始就阻止呢?
反複的說,是因為她從來沒有得到過正确的對待。沒有人告訴她,這一切不是她的錯。
爹生了重病,找人借錢,債主沒過兩日便反了悔,要他們還錢,還要兩成的利息。
娘做繡活賣錢,眼睛熬壞了,也還得半夜起來點燈趕工。
如今,就連她最小的妹妹,也要受人折辱嗎?
厄運專找苦命人罷了。
惡意在心裡滋生。
她想,既然人可以欺負别人,為什麼被欺負的那個人不能欺負回去呢?
看着眼前還有些擔憂的康康,賀予文安撫了她幾句,說自己隻是為她有些傷心。
她出了門,看見裴燦禮。
裴燦禮正站在門外等她,手裡提了條芳姨方才送的臘肉。
看見她出來,很是自然地走過來。
賀予文這次沒躲開,主動迎了上去,向他伸出手。
“我們走吧。”
裴燦禮低垂着眼,看着她主動伸過來的手,有些發愣。
頃刻後,他搭上去,覆住她手背。
“好。”
賀予文想,她要再利用裴燦禮一次了。
人總是有己利的。
他追求她,是一種己利。
那她便再利用他,當做互有利用吧。
裴燦禮握住她的手,手背上傳來溫熱,她此刻的心卻是冷漠的,隻是在他要牽着自己走時,指尖彎着,一齊握着他手。
裴燦禮沒有問她突然轉變态度的原因,她也沒有向他解釋。
人在得到意外的收獲時,都能大概地感知到原因,但沒有人會承認,因為感情,因為己利。
她要快些去到滬市了。
賀予文想,她不會再讓小妹受人欺負了。
賀予文側過頭,對着正看着自己的裴燦禮笑了笑。
他看着有些怔愣,又很快地彎了眉眼回着她笑,牽她的手也更收緊了些。
他說要追求她,但她看得清,他這個人,骨子裡就是冷漠的,也沒太多感情。
不論是對着鄰裡街坊,還是康康,他都是一個态度。
禮貌客氣地待人,理性的一刀切了處事。
她一直都看得清,也明白事實。
裴燦禮,不是個太在意感情的人。
便是她同他在一起了,也不會好拿捏住人。
更何況她還存了心騙他,他若是知道了,隻怕會更加地加深她的阻礙。
但她隻能利用他,也隻有利用他,才會有出路,才能有機會去護住小妹。
“裴燦禮。”
裴燦禮轉過頭,看着她。
賀予文看着他,想到還在滬市的小妹,最終還是定下了心。
她揚起笑,故作輕松的說:
“明日,我們一起出去吧。”
裴燦禮看着有些疑惑,但還是點頭應下了。
賀予文接着補了句話。
“我想去看電影。”
她牽起嘴角,笑得有些僵硬,看着面前人有些意外的神色,手藏在衣袖裡攥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