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的工在春節前已經結束了,賀予文不用再去碼頭,又得重新開始找新的活計。
今日剛出了門,便看見裴燦禮站在門外等着她。
“裴燦禮?”
賀予文有些意外,她在碼頭的工已經結束了,按理說,裴燦禮不應該還來家外面等她。
她走近了些,開口便是同他解釋。
“我今日不用去碼頭上工,已經結工了。”
裴燦禮點點頭,“我知道。”
他提起來底下的食盒,笑笑道。
“我是來給你送早點的,女朋友。”
女朋友?
賀予文愣了愣,才反應過來。
她險些忽略了這剛剛轉變的關系。
賀予文抿了抿唇,心底無端地生出些歡喜。
她接過來早點,對人笑笑。
“知道了,男友。”
裴燦禮見她接過了,也沒催促着讓她快些吃,隻是輕聲問着她今日的安排。
賀予文咬着塊糕點,對他擺擺手。
“還沒有安排,今日要出去找工。”
“這樣啊,那——”
裴燦禮拖長了尾音,賀予文擡着頭看他。
裴燦禮笑笑,接上方才的話。
“那,要不要同我一道去上工?”
“同你去上工?”
賀予文很是意外,她認識這大少爺這麼久,都沒怎麼見過他出門去上工,最多隻是不時地出門散步閑逛,再過來找找她聊天。
“你要去哪裡上工?”
“書齋。”
裴燦禮說完,又多解釋了些。
“書齋裡有專門作畫的地方,我偶爾得了空,會過去作畫賣些銀錢。”
賀予文聽完,覺着有些好笑。
“我還以為你是不管俗事的大少爺,原來也會出來做工賺錢。”
裴燦禮正了正色,滿是認真道:
“賺錢嘛,不丢人的。”
“況且,多條出路總是好的。”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低下來,看着有些沉靜,同平日裡的模樣不大一般。
賀予文雖看不出他這樣變化的緣由,但他的這個想法,她還是很贊同的。
賺錢本就不是什麼丢人的事,在這個世道,他們這樣讀過書的還多些門路,路也會比旁人都更廣些,這是羨慕不來的。
而現在,這樣的人,成了她男友。
雖隻是名義上,但,她也有些小小的肯定感。
“走吧。”
賀予文拍拍對方的手臂,伸出手。
“今日我們一道去上工。”
裴燦禮伸手牽住她,笑笑道,“好。”
“謝謝文文願意陪我。”
末了,他還拿出些銀錢,一齊遞了過來。
賀予文下意識地接過錢,有些疑惑地看着。
“我每次去書齋作畫,大概能得這個數,先提前交付了,權當作我今日雇你時間的工錢。”
裴燦禮溫聲解釋着,生怕哪處用詞不當叫人誤會了自己。
“這樣子,你也不必再辛苦去跑工。”
賀予文抿抿唇,故作介意着,動作倒是利索,一句話沒說便将錢收好了。
她其實并不介意太多,隻要不犯法、不違理、不傷情,像這樣的事,她巴不得多遇見幾次。
隻是自己同這大少爺剛在一起,還不好太顯出性子,不然叫他瞧出了自己故意接近他的目的,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于是面上,她還是故作介意着,皺緊了眉。
“這次交付給我便罷了,下次倒不必了,你這樣,顯着我是故意為了錢似的。”
裴燦禮點點頭,沒開口駁了她的話,瞧着似乎是聽進去了。
賀予文低頭攥着錢袋,有些失落。
“文文。”
賀予文擡起頭,看着他。
裴燦禮笑笑,還是接着方才的話題。
“那下次,等書齋結了工,我再将銀錢交付給你吧。”
“好。”
賀予文點點頭,沒再拒絕。
得不到錢和遲些得錢,她還是會選的。
賀予文心裡小小松了口氣。
-
到了書齋,早點也正好吃完了。
賀予文把手上的食盒遞過去,裴燦禮接過來,帶着她走進書齋的内室。
她到了這處才知道,這間書齋本就是裴家開的。準确來說,是裴家來了這之後買下來的。
所以就算裴燦禮在這作畫,畫拿去賣了錢,他賺的也是自己的錢。
大少爺果然還是大少爺。
内室裡空間不大,是個畫室,置了幾個木質畫架,旁邊的小凳子上放着畫筆和顔料。
賀予文四處看着,心裡有些好奇。
“你平日就是在這裡作畫嗎?”
裴燦禮點點頭,帶着她走過去坐下。
裴燦禮鋪了張嶄新的畫紙,卻遲遲沒動筆,賀予文有些疑惑。
“今天要畫什麼?”
“唔……不知道。”
裴燦禮笑着反問她,“文文覺得呢?”
“我也不知道。”
賀予文想了想,試探着開口。
“現在是春節,不若就畫個春天吧。”
“好。”
裴燦禮點點頭,開始作畫。
裴燦禮畫的是西洋油畫,靛青和天藍的色彩映在紙上,春意漸漸呈出來。
但奇怪的是,他在畫完了背景之後,并沒有畫别的,而是畫了一棵蕭條的枯樹。
春天和枯樹,似乎并不相幹。
這樣想着,賀予文在一旁等他畫完了,才小心開口。
“不是畫春天嗎,怎麼還添了棵枯木?”